最后一点银子不必再贪,赶紧脱身才最重要,所以三万两贱卖宅子,立马逃之夭夭,与家人汇合。
写信时,他们已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上了富庶生活,自忖郭裕飞决计找不到自己了,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敢断定,原来郭裕飞对自己并没有猜忌,更没有下杀手的意思,自己只是担忧过滤了,如此以来,他又觉得甚为对不起郭裕飞,所以送来十万两银子,并将自己知道的丹药炼化法术详实记录编纂成册,一并送来。希望郭裕飞能渡过难关,也希望湖州宗能重新兴旺起来。
郭裕飞看完了信,苦笑一下说道:“墨砚,你说我是该谢谢这个孔石,还是该恨他?”说着将信交给沈墨砚。
沈墨砚看完信说:“孔石是个极为精明谨慎的人,他既然会给我来信,那就说明咱们确实是找不到他了,既然如此,咱们恨他也是白恨,不过他送来的这册子和十万两银子倒是关键得很,有了这个咱们宗派或能重拾辉煌。”
郭裕飞也是心潮澎湃,连声说:“就是就是。”
郭裕飞先行召开全宗大会,说要重新开始炼制丹药,做丹药买卖了。众弟子听了大声欢呼起来,湖州宗大多数弟子都是在绛珠岛时便跟随郭裕飞这一方的,自然不想走,见到宗派又有了延续下去的希望个个振奋。
会后,郭裕飞又将几个负责炼化的执事单独留下,将丹药炼化的最后一步法术交给他们。
郭裕飞不像麻长老那样,要把丹药炼化的核心法术保密,但也知道不能一家独大,所以每个执事只会两到三种。执事们见宗主居然肯把此等机密法术传授给自己,都是十分感动,一个个都起誓要永远效忠郭裕飞,效忠于湖州宗。
若是放在以前,郭裕飞之多在说几句勉励的话便算了,但如今他知道了人心难测,当下一个个感激涕零,愿意为宗派两肋插刀,但人心易变,欲望更是个无底洞。今日的誓言与感动很难长久续存下去。
所以郭裕飞在勉励之后也放了狠话,说大伙忠于湖州宗就好的,但只要起了歪心思,他定不会轻饶。众执事听了这话,想向麻长老尚且斗不过二公子,又何况自己了?连忙再起誓言,心里头对郭裕飞也更加恭顺尊崇了。
十万两银子进来原料,各类丹药的炼制事宜慢慢开展起来,常翔领着一帮弟子,四处奔走,登门拜访那些老主顾,说湖州宗已经度过难关,可以重新供给丹药。可是事情毕竟过去了月余,这些老主顾十有八九已经重新找了供药宗派,也不好毁约再跟湖州宗做生意了。
常翔熊熊雄心勃勃离宗,灰心丧气回来,数日时间只跑回寥寥几笔生意,实在难受。
宗派在丹药销路上受挫,在日常运转中也是问题不断,自孔石走后,郭裕飞便亲自治理,但是他从无管理经验,面对这个近一百五十人的大团队无所适从,宗内各个部门间摩擦不断,相互告状。弟子之间叫骂打架更是天天都有。
郭裕飞一天到晚,焦头烂额,晕头转向,却还是处理不好。沈墨砚也跟着忙,但她在治理宗派上更没天赋,也是不行。
就在郭沈二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周李儒跟虎展旗来了。他们俩在听说孔石逃离之后,便想着来湖州看看郭裕飞,但岚风门内也是繁忙,一拖再拖,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时间。
两人见郭裕飞忙得连吃饭的空闲也没有,但宗内上下还是一团糟,颇为担忧。到了深夜,郭裕飞终于得了闲,他让厨房做了几个小菜,邀周李儒跟虎展旗一同来吃,算上沈墨砚四人边吃边聊。
周李儒说:“我说郭师弟,我实话实说,现在湖州宗上下可有些乱。”
郭裕飞叹息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坐在这位置上,才知道治理的不容易。我一来对宗内人员不熟,二来对业务不动。想要着手却是两眼一抹黑,实在是不知如何着手。”
周李儒说:“沈小姐,也要多多帮衬啊。”
沈墨砚讪讪一笑:“你让我习武修炼我倒愿意,你让我看那些账本子,宗务记档,我看着就眼花,实在不行。”
周李儒摇了摇头,说道:“郭师弟,事到如今你只能咬牙坚持,凡事都又个过程,你过了这个坎儿,便好了。”
郭裕飞说:“但愿如此吧。”这时瞧见虎展旗正自低头沉思着什么,笑着说:“虎师姐,你在想什么呢?从进来就没见你说话,也没见你吃菜啊。”
虎展旗抬头,眼眸转了转,说道:“我有个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周李儒皱眉。
虎展旗紧紧盯着郭裕飞:“郭师弟,不如这样吧,我来帮你管理宗派,如何?”
“胡说什么呢!”周李儒怒呵,他认为郭裕飞经两次的背叛,肯定对权力看得极中,绝不肯在假手旁人去治理宗派,虎展旗这样说,一定会被拒绝,那是既伤情面,又伤友谊。
却不料郭裕飞大喜:“虎师姐,你当真愿意?那就太好了啊!”他一来对权力的欲望特别低,二来,也极想从繁琐的宗务中脱身。三来,他虽然知道人心叵测,但更原意相信虎展旗人品。
他认为虎展旗即便大权在握,绝不会像孔石跟麻武丘那样背叛自己。四来,他知道虎展旗大小跟着虎开山学习治理宗派的本领,这方面的才能是有的。
“这……这个……不妥当吧?”周李儒目光在妻子和郭裕飞身上来回移动,观察两人神色。
虎展旗带着喜色睨了丈夫一眼,说道:“你瞧瞧,郭师弟都同意了,你捣什么乱?而且,我在岚风门中实在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也就跟你和爹爹打打下手,实在闷气。”
顿了顿,“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帮郭师弟!”
周李儒想来想去,还是不妥,说道:“郭师弟,我认为不妥,湖州宗毕竟是你郭家的,展旗是可以帮你治理一时,却无法帮你治理一世啊。总有一天,你还是要亲自上阵的。”
郭裕飞说:“怎么就不能治理一世了,虎师姐,这样,我允许你在保留岚风门弟子身份的前提下,加入我湖州宗,我封你为长老,与孔石一般全权负责宗内事务,每年例银两千两,另外我再从每年净利中抽一成分你,如何?”
“当真?你当真啊,郭师弟!”虎展旗跃跃欲试,她在宗派治理上是有抱负的,早就想着大展宏图,但是在岚风门中,一把手是他爹爹虎开山,二把手是她丈夫周李儒,她呢?只能算是个三把手,权力有限,许多好点子都无法落实。
“自然当真,我信得过你,虎师姐。”
虎展旗好不开心,但自己毕竟没有亲自掌管过这样大的一个宗派,也有几分心虚,沉吟着说:“郭师弟,你就怕我把你的宗派给整没了?”
“这个……我相信虎师姐不会的,不过,我也提个最低要求,其他生意能做多少,能赚多少都无所谓,但跟阳炎族的生意一定要保住,这可是咱们湖州宗最大的一比买卖。”
虎展旗说:“好,咱们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郭裕飞郑重地说:“虎长老,还请你尽心尽力,带我湖州宗走出泥淖,重登巅峰。”
虎展旗声色说:“郭宗主放心,小女子一定竭尽所能。”
“什么小女子,你应该自称‘奴家’。”周李儒纠正。
“呸,不要你管。”虎展旗笑骂。
周李儒张了张口,难以置信:“不是,大一件事,你们俩就这么说定了?”
郭裕飞说:“那还有假?墨砚,你将宗务记档和账本和统统拿来,交给虎长老过目。”
虎展旗咯咯一笑,轻咳一声,说道:“对,统统拿来,给本长老过目。”
沈墨砚起身去那账本宗务,郭裕飞叫来婆子将撤下餐盘碗筷。待沈墨砚回来,郭裕飞剃亮油灯,给虎展旗讲述湖州宗宗务现状,一直说道天亮方休。
清晨时分,郭裕飞便通知下去,召开全宗大会。会上郭裕飞将新任长老虎展旗介绍给湖州宗上下,湖州宗弟子见忽然来了个长老,且这个长老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妥妥一个黄毛丫头,站在台上笑吟吟的,漂亮是漂亮,但是没有半分威仪,又如何能治理得了偌大的湖州宗了?
大会之后,虎展旗走马上任,周李儒也留下来帮着她料理一些事宜,郭裕飞也慢慢将宗务教给虎展旗来管。虎展旗自幼跟着虎开山,耳濡目染,对于一些宗派内种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都了然于胸,宗务一点点熟悉了之后,倒做得像模像样,湖州宗慢慢回归正轨,业务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虽然达不到孔石在时,但比之郭裕飞掌管却强了不少。可是虎展旗毕竟年轻,而且是外来人,在宗内毫无根基可言,她当长老,宗内自然有人不服,干活做事阳奉阴违,故意让虎展旗难堪。但虎展旗岂是好惹的了?平日里虽然她总是笑吟吟的,好似温柔可人,但骨子里却带了三分邪气,治起人来可不客气。
她为尽快熟悉宗务,暂且不理那些找自己麻烦的人,待该弄懂的都弄懂了,该学会的都学会,便即集中力量,施展手段,加之郭裕飞全力扶持,几个回合,便将那几个领头闹事的给治得服服帖帖,其他的人自然偃旗息鼓了。
郭裕飞渐渐地抽身于宗派治理之中,舒坦了不少。
这一日,郭裕飞正自修炼,忽听有人来报,说是门外来个中年汉子,说是要找麻长老,若是找其他人,自然惊动不了宗主,但是偏偏是要招“麻长老”,看门的弟子不敢大意,先将那人请到堂上喝茶,然后飞报郭裕飞。
郭裕飞也觉稀奇,便让弟子将那汉子带了上来,只见这汉子生得结实,皮肤黝黑,倒像是个种地的农夫,但身上穿着衣服面料倒颇为讲究,又像是个享清福的闲人。
郭裕飞说:“听说足下要找麻长老,不知所为何事?”
那汉子盯着郭裕飞看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麻长老我不跟你谈。”
“放肆!”领汉子进来的弟子厉声呵斥,“大胆!跟你说话的可是我们湖州宗的宗主。”
那汉子缩了缩脑袋,嘀咕道:“你们湖州宗历来是麻长老当家,宗主只是摆设,你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