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突然就浮了上来:“过完中秋——这事必须做个了断”……望着船外的苍莽山影,琉璃真心实意地希望中秋节赶快过去。好在,这天已经是八月十四了。宝船顺着大宁河缓缓前行,再过不到半日就能抵达传说中的澄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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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琉璃的担忧恰恰相反,八月十五这天,从一大早开始,宝船就迎来了难能可贵的平静。
也许是太平静了些。
整整一天,琉璃百无聊赖地在甲板上度来度去,却难得见到一个人影。
林宝槎同霍九爷似乎有商议不完的漕帮大事,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这次没有谁再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只是秦刀体贴地送过一回汤药。琉璃从船尾度过来时,正碰见秦刀手端托盘要走进去。盘子里除了刚熬好的补药外,还有两只细瓷小碟,一碟是桃缠,一碟是松子糖。琉璃识得,这两样点心虽然寻常却都是林宝槎爱吃的。想来秦刀是担心汤药涩口,特意弄了来给妻子压舌。
“无论如何,倒是个体贴的人。”琉璃在心里暗暗点头。她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刚走到书房门口,就撞上秦刀提着空托盘走出来。
显然,哪怕如此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林宝槎也没打算让秦刀插手漕帮事务。琉璃不禁想起这两人成亲以后,就有那瞧不起秦刀出身的闲人送了他一顶妇唱夫随的高帽,又在背后嘲笑,说这位林家新姑爷虽然不通世务,倒是个青衣侍酒红袖添香的绝佳人选。
好在说这话时,她两眼含泪,紧盯着边上一人。
被她盯的人自然就是秦刀。
雷恒也看着秦刀,终于看得他玉面微红,着恼道:“这笔账莫非又要算在我头上不成?”不等人问,他就把自己一整天的行踪报了个明明白白,倒确实毫无可疑之处。
于是贝洁舲也算是恢复了一丝血色。秦刀却仍恼怒不休,顿足道自己实在是受够了。
“总归要做个了断——我受够了——过完中秋——这事必须做个了断!”
他风度全失地嚷道,两只眼睛死死地锁住贝洁舲。
对此,贝洁舲的回答却是一句缠绵悱恻的:“微躯如可恋,辗转只为君。”
琉璃酸得如同六月天吃杨梅,忍不住要捧着腮帮子倒抽一口凉气,还好林姐姐在房里同霍九爷说正事不曾过来。
不过这船上的事情又几时有能瞒过林宝槎的?
吃晚饭时,琉璃就注意到林宝槎的脸色不太好看,与秦刀也不似平常那样亲密。几次秦刀殷勤劝菜,她都以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应对。不等厨子将她最爱吃的端上来,就匆匆离席。秦刀自然也跟随而去,撇下一桌宾客神情各异。
“到底是端不住了呀。”搁下筷子,乔安娘掩嘴一笑,“秦相公今天晚上怕是不好消受了。”
“林姑娘今日的火气确实大了些。”宛夫人也将唇角一翘,“我方才路过时恰听见,她将那水蛮子好一顿训,乖乖,倒像是爷爷训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