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同的地方,要是分去种地的,反倒是有福的,土地马上就要冻上了,也用不着做太多活,但是他们也得在田地冻上之前安置下来,不然就得受冻。宁古塔冬天之冷,可不是说说的,若没有点银钱置办家当,他们怕是熬不过去。
朱家人许多都分去种地,除了朱应勤一家。他们被分到了一个林场,据说比种地的要辛苦得多。林场今年的活还没有结束,朱家人一到就听领他们去新家的小旗说会让每家得出一个男丁去砍树,还得出一个妇人去做些杂活。朱家能出去做事的也只有朱应勤夫妇,他们明天休息一天就得去干活了。
看管这片林场的小旗姓林,已经五十多岁,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他的儿子在衙门当书吏,活计比他轻省,这也是他费了许多心思替他谋划来的。
跟朱应勤简单说了一下林场的情况后,林小旗在一间略显陈旧的四合院前停了下来。犯人到了林场住在哪里,都是由他统一安排,现在林场里只有两间院子还空着,这次分来的两户人家朱家人少些,便分到小一点的这间。
不过这屋子看着是小,墙建得却厚,能抵御寒气,屋顶也结实,大雪一时压不坏,可比另一户人家要好多了。新来的人看不出门道来,只会觉得这院子又小又旧,比不得林小旗分给另外一户人家的那间。秦氏有些嫌弃地看着狭小的院子,为未来的生活忧心。
“这间院子就给你们用了,若屋里有啥不齐整的,自己慢慢收拾。山下有个集市,初一十五才开,现在你们去也买不着东西。若是有什么要急用的,也可以跟俺家婆娘说,她说不定有买多的能均点出来。”说着,林小旗就把钥匙递给了朱应勤,对着他微闪的目光淡淡地说,“后天卯时初上工,到俺家门前集合,别忘记了。”
“有劳了。”朱应勤作了一揖,等他走了才转身跟家里人说,“先收拾收拾,以后就要在这儿住下了。”
秦氏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去收拾院子,他的母亲和孩子也马上去帮忙。朱应勤想了想,先去了厨房看看里面的东西是否齐全,看了一眼后,他站在一个角落展开手心,看着上面的钥匙和一张字条。字条上,一个“等”字映入他眼中,这熟悉的字迹他一看就认出是朱应俭的。
路上秦氏不是没有偷偷跟他抱怨过朱应俭的事,每次她一提,他便想起朱应俭劝他和父亲不要参与夺嫡的事,心下就一阵别扭。也许他就这么扔下他们不管,他心里还好过一些,但是看到这张字条时,他还是略松了一口气。
至少朱应俭还在平平安安的并没有受到牵连,至于他想出办法救他们出去的事,朱应勤倒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也许等乱局平定天下大赦也比等朱应俭想出办法要快一些。将纸条撕成细碎扔到后院的水井后,朱应勤便进屋帮着一起收拾屋子。
有些大件的家具得搬开了才能将底下的灰尘打扫干净,朱家现在就朱应勤一个成年男子,想要搬开家具并不容易,他只能搬那些自己能搬动的。
“要是二郎在就好了。”朱母叹道。
秦氏的动作顿了顿,黑着一张脸半晌不出声。朱应勤看了朱母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他艰难地移动着一张小方桌,一点点地把它移到了边上,待把小方桌原来占着的地方打扫干净后,他又慢慢把小方桌移了回去。
就是二弟不在也没什么,朱应勤心想,就先瞒着二弟的消息吧。
宁古塔的气候极冷,朱应勤上工那一天,天空飘起了雪,他出门时还以为今天不会再去砍树了,到了林小旗家门口才发现有不少人已经到了。那些人胡子拉碴,肩膀开阔,一看就是在这儿久呆的人,朱应勤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站在一边,盯着落在漆黑泥地上的雪花,想着今日怕是不能休息了。
长住宁古塔的人根本没把这点雪放在眼里,有人甚至还劝新来的人趁雪没有下大多打一点柴。新来的两家人都没有存着足够的柴火,要是不备足,冬天要么就要出钱去买柴要么就得挨冻。
朱应勤夫妇都得上工,只有在风雪迷眼的日子才能休息,捡柴的事只能交给家里的一老两小。他们都没干过活,一段日子下来也没捡到多少。秦氏一想到越来越少的银钱,又想着漫长的冬季,每日都唉声叹气的。
朱应勤却没有她那般忧心,他的弟弟就算没能力助他们脱困,但是暗中资助一二却是能做到的。他心下不愿意接受朱应俭的帮助,想让自家人再努力一下,新来的另一家人就能捡到足够的柴禾,他们也能做到才是。
当宁古塔的土地彻底被冰雪冻严实之后,生活在这儿的人才不再劳作,呆在屋子里猫冬。而这个时候的里湾村正迎着今冬的第一场雪。
下雪前几天,天气特别暖和。村里的活计都告一段落,村长就组织村里的青壮去清理山林,女儿和孩子也会跟在后面一起去。她们平日不敢进深山,却一直想着深山的一些坚果和菌子,现在有青壮在前面开路,她们总算能把这些东西摘回家。
今年的年岁不好,外面什么都贵,里湾村的田地虽没有受什么影响,但大家都舍不得卖粮,也就换不来什么闲钱买别的东西。幸好山上的山货也能换钱,她们就想这次跟着进山能有什么收获,换点钱银给家里人扯块布买点肉也能过个好年。
何素跟在队伍的后面,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大山。她也想要山货,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换钱,而是想存着自己吃。比起菌子野果,何素更想要的其实是肉,兔子、狍子、獐子、野鸡……她都喜欢,一听说村里还有这么有趣的集体活动,她就鼓励萧显重参加,还为此特意去帮萧显重买了弓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