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孙菡雅声音显得越发低沉:“一开始婆婆总是避而不谈,后来……后来见儿臣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就松了口。那女人,是驸马的青梅竹马的表妹,早在驸马蟾宫折桂的前一年就已拜堂成亲,只因驸马忙于读书,这才一直未曾上报官府。”
往后的事情自不必孙菡雅多说,无非是驸马高中以后拒绝不了荣华富贵,公然欺君尚了帝姬。
孙菡雅性子庄重,做不来俯膝痛苦的举动,然只是话语就已经让帝后震怒,纷纷出手调查此事,不过片刻,就已经在宗室中流传开来,为驸马惹来了无数冷笑。不说各个王爷侯爷如何卷了袖子准备落井下石,只说太子听说了此事,便提着马鞭上门寻了驸马的麻烦,又使人挖好了无数的坑,只等着驸马被剥掉几层皮抽筋拆骨以后取他性命。
那什么,太子殿下与惠阳嫡公主不合那是自家兄妹的事情,要是有外人敢出手惹惠阳嫡公主,就等于在太子脸上抽耳光!
皇家的事情总是这样地错综复杂,拥有着一般人理解不了的神逻辑。
皇后怜惜孙菡雅受了天大的委屈,破例留了她在宫中小住,母女俩告别了在御书房忙活的皇帝,小意温柔地在凤鸾宫中说着话,一如孙菡雅出嫁前那般。
“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六皇妹呢,若不是她,儿臣恐怕还要蒙在鼓里。”孙菡雅与皇后说着小时候的趣事,忽然就想起了孙芷妍在驸马一事中起的大功劳。
她感激孙芷妍的提醒,但心里难免生出怨愤,若不是孙芷妍不愿遭她算计趟进后宫的浑水里,不知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多久才愿意给她提个醒儿。一感激一怨愤,就冲淡了她心中对孙芷妍该有的感恩,对于孙芷妍的感官也变得淡漠起来。
只是,该有的面子情她还是要给孙芷妍的,否则,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又该让她们陷入不利的境地了:“今晚不若邀了六皇妹一同用膳,也好让儿臣表达感谢之情。”
皇后本就疼宠孙菡雅,孙菡雅与太子不和都未能让皇后疏远了她,如今皇后心里正怜惜着孙菡雅,对于她的要求更是无有不应的,哪怕素来不喜孙芷妍,依旧当即就让人精心准备了一桌子菜,邀请孙芷妍一同用膳了。
邀请的是孙芷妍,来的却不只孙芷妍一人。平嘉、淑慎、襄南、昌平,几乎是所有的帝姬都来了。
美其名曰“关心长姊”,但实际上怀抱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我的事,竟把你们都惊动了。”饭桌上,孙菡雅神色如常,只眼尾的桃红宣告着她早先的心绪不平。
淑慎与惠阳的感情最好,听得惠阳的话连忙抿了笑意:“大皇姐前几日还说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是合该互相关心的,怎地今日又与我们生分起来了?”
今日因着情况特殊,皇后开口让众人不必太过守规矩,只暂时把食不言忘在脑后,否则,这一顿晚膳恐怕又是压抑得人心惊了。
昌平惯常是让人忽视的,如今好容易崭露头角了,自然是不甘寂寞的,她咽下口中的凉菜,也开口道:“大皇姐平日最是照顾人了,我们心里时刻记挂着大皇姐呢。”
到底是不如淑慎的长袖善舞,昌平的话跟在淑慎的后头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平嘉看了眼淑慎又看了眼昌平,垂下一双精致的眸子颇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适了驸马以后便回了德妃的身边,虽时常到中宫拜见有养育之恩的皇后,但心中常怀的却是厌恶,今日来此也是藏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平嘉自小与淑慎一块儿长大,早就习惯了淑慎的性子,也知道她处境难为,只向来没有存在感的昌平蠢蠢地冒出头来,异常地叫她不屑了——想要出头跟在谁的后面说话不好呢,偏偏要跟在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淑慎后头。
惠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是不忍叫你们担心罢了。”
“你不让我们担心,倒像是残忍了。”出阁前的一场大病让平嘉瘦了下来,一嗔一笑都带着别样的风情。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桂花酿,悠悠道:“从前,大皇姐是最叫人羡慕的了。”
她说的是大实话,旁人听了也无不妥之处。但在皇后与惠阳公主的耳朵里就十分地刺耳了。
正是因为以前的优越与高高在上,如今身上出了事端也就格外地敏感起来,听不得半句讽刺的话。
惠阳公主脸色黑了一瞬,又很快地调整过来,笑吟吟地亲自提壶倒酒:“我可不与你贫嘴,今日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儿敬六皇妹一杯酒,谢谢六皇妹的提醒之恩。”
“谢谢”二字被孙菡雅咬得很重,孙芷妍抬眸看了一眼孙菡雅,跟着举杯喝了一杯酒。
“幼时多得大皇姐照顾,我尚未出口感谢大皇姐,又哪里担得起大皇姐的感谢。”孙芷妍语气极轻,但照顾二字却无端地让孙菡雅不自在。
孙菡雅可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是如何仗着孙芷妍年幼不懂事多番算计孙芷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