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呼……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看在主神的份上,我竟然无比怀念‘定罪云台’上的生活……”
阿佳妮走在前面,古怪地问道:“你确定?”
“当然!”扎尔趴在马背上,很痛快地点着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石桥。“我是说。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家里更加温暖舒适呢?好吧,就算它……恩,破败了一点,但也是……”
他的话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女孩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去,只见扎尔竟然挣扎着,在马背上坐了起来。他的脸颊因剧痛现出阵阵抽动,但他好像在兀自咬牙坚持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带着戒备与仇恨,死死地盯住了什么东西。
女孩的心底一惊,转头顺着扎尔的目光望了过去,在那宽敞无比的石桥上,一个身穿连帽斗篷的身影,正缓慢地迎面走了过来。沉静着,没有一丝声响。
“扎尔?……”阿佳妮刚开口,扎尔便打断了她,“继续走,不要说话。不要停……”他的话让女孩更加疑惑了,但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缰绳,牵着战马,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忍着全身的剧痛,扎尔一只手按着鞍头,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攀上了“希舒亚”的剑柄。他的目光牢牢地跟住了对方深色的身影,在心底念出了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名字——布拉泽伊!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扎尔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直接开战么?不要说眼下全身是伤,就是巅峰状态的自己,这场战斗也没有丝毫取胜的可能。想办法逃走么?绝无可能,自己和阿佳妮的命运似乎在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瞬间,便被定下了,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扎尔疯狂地寻找出路的时候,那个和开幕式那天同样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刺进了扎尔的耳朵。“放松点,小子,我不是来杀你们的,起码今天不是……”瞬间浑身绷紧,扎尔看了阿佳妮,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异样。
“你终究活着回来了……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布拉泽伊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赞叹的味道,“ 对了,不用担心,这位女士听不到的……当然,你也不用说话,安静地听我说就行了……”
那个声音轻笑了一声,随后吸着鼻子,似乎在闻着什么。“你成长的速度令我震惊……看看这浓烈的血腥味啊!你变了,小子,可喜的变化,我闻得到……”他的话让扎尔更加坚定地收紧了剑柄上的手掌,“他们都死了,对么?”
布拉泽伊顿了一下,语气并不是询问。“一定都死了,我知道的……”他说着,听起来谈论的根本就不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草梗之类的,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就像我早就知道,靠他们,不可能拦住你,绝不可能。”
最诡异的画面在所剩无几的距离间上演着,仿佛互不相识的双方用平静与沉默掩饰着流淌在空气中的,无声的交流。
“这样的战斗太无趣了是么?”布拉泽伊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就当这是正餐前的开胃菜吧……”他说,“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一切变得有趣起来的,放心……”
短暂的沉默之后,双方的身影终于在桥头遇到了一起,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停下,可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布拉泽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杀戮的感觉,怎么样?……”
刹那间,扎尔的神经仿佛被就要被拉断了一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他在压抑着,压抑着拔出长剑的冲动,直到短暂的一瞬之后,双方的距离在彼此的身影中再次拉开,越来越大,最终,扎尔像虚脱了一般,颤抖着,冷汗布满了他的全身!
毫无交集地延续着自己脚下的道路,阿佳妮在片刻之后,开口问道:“这个人,你认识?……”
“不……”扎尔虚弱地趴在马背上,刚刚说了半句,便止住了,改口道:“认识,或者说,不止是认识。”他低低说了一句。
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我以为,你还会对我说谎呢,扎尔。”
苦笑了一下,扎尔艰难地摇了摇头。“相比于说谎,我更加希望,你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个人……”
阿佳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扎尔的意思,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不过她的目光瞬间凝固住了,因为那个深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入“风息云台”的过程顺利的让人有些意外,在卫兵们简单的盘问之后,阿佳妮便带着她受伤的“保镖”,坐上了返回“定罪云台”的马车。
事实上,她真不想就这么牵着马一直走回去,更不想再租一匹马,让扎尔一路骑行,活活颠死在马背上。
当然,马车的车主对于浑身血渍的扎尔,表现出了理所应当的排斥情绪。不过就在他看到女孩手上的十几枚银台时,他露出了最亲切的笑容、学会了最绅士的礼节、甚至恭敬无比地为扎尔拉开了车门。是的,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没有人。
斜倚在车厢的壁板上,扎尔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面,有些怔怔出神,甚至完全忽略了“风息云台”美丽精致的街景。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布拉泽伊的出现让扎尔忘记了这几天的惊险,法师和他的手下们与这个实力恐怖的木精灵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更让扎尔感到阵阵不安的是,对方所说的“让一切变得有趣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在里面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并且足以致命。
并不遥远的路途就在纠缠的思绪中甩在了身后,当扎尔感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厢对面传来阿佳妮的声音时,他才茫然地回过神,发现自已已经回到了“定罪云台”。窗外,是他熟悉的肮脏、凌乱,还有那些如今看起来,亲切无比的穷街陋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