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深夜彷徨,垂首细思,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否能够称得上正确?
刹那辉煌过后,此刻竟然落到这般境界。
是卫王错了,还是自己做了?
亦或者,是千里而来,布局良久,想要夺权的英王刘秀?
如果错了,那么错在了哪里?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不在言语。
前面,卫王回头,见宋训文低头默然,一言不发,叹了一口气,道:
“你心里想什么,说出来吧,本王不会怪你。”
宋训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卫王见状摇了摇头,道:
“本王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宋将军心中不忘根本,本王别无所求。”说完,将剑抛下,走了过来,看着宋训文,低声道:
“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意,但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卫国百姓,宋将军,你要考虑清楚,一旦刘秀夺权,占据东平,燕卫必有大战,如果刘秀打赢,灭了燕国之后,茹毛饮血的蛮族夷狄,必将蜂拥而来,彼时,卫国百姓必将迎来百年大劫,而汉国洛京深陷权力纷争漩涡,皇帝忌惮刘秀权势,肯定不会发力救助,那时,最苦的可就是百姓了,宋将军,道理浅显,就不消本王细说了吧?”
宋训文面色毫无变化,仅仅是点了点头,恭谨回道: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去做。”
卫王盯着宋训文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放缓了口气,道:
“你今晚回去休息,安抚云州哗变以及三地隐军劫掠百姓之事,本王另派人选。”
见宋训文眉头一皱,卫王摇头道:
“本王并非信不过你,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宋训文先是一愣,刚要开口反驳,听到卫王这句话,只好将话咽回,低头应道:
“是,王爷请讲。”
卫王呵呵一笑,面色和蔼,答道:
“勋儿年龄不小了,一直躲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本王前几日把他接回东平,找了几个大儒教他为人处世,还有做一个仁爱君王的道理,前几天,蜚声卫国的大儒李博良还在我面前夸他,说他为人忠厚,性格坚韧,聪敏好学,又有爱民如子之心,若继我王位,一定是个好君王,好王爷,是百姓之福。”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勋儿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的,但是为了权力,想要害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本王想让你留在东平,守卫好勋儿,八年之后,等他十六岁那年,本王就将王位让给他,这么多年来,我也感到累了。”
宋训文心中一惊,然后一喜,李博良乃当世大儒,为人严谨,刚正不阿,但脾气极怪,不管贫富贵贱,只教可教之人,极其爱惜自己名望,生怕污点沾身。
若不是刘勋此人有过人之处,乃可塑之才,李博良绝不会贸然指教。
想到这里,宋训文心中一阵狂喜,卫国中兴有望。
他抬起头来,朗声应道:
“臣誓死守卫世子周全,绝不让他损伤半根汗毛!”
宋训文听到死字,心中不喜,眉头深皱,但口中却笑道:
“好,本王信你!现在东平局势动荡,各方势力互相博弈,本王想要掌控全局,必不能分心勋儿,他是本王的独子,又是......”
卫王顿了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
“又将是卫国中兴之君,来收拾本王的烂摊子,所以他的安危就尤其重要,宋将军,本王虽有诸多不是,但看在勋儿的面上,希望你多多尽心。”
宋训文急忙跪倒在地,今晚上第一次的,面带笑容,大声应道:
“臣绝不负王爷重托,万死不辞!”
卫王点了点头,看着宋训文,忽然沉声下去,道:
“近期刘秀虽然一直在行宫避而不出,但暗中动作不小,我担心他已发现勋儿踪迹,只是护卫森严,他现在对东平又不熟悉,所以还没出手,但再过几日,就难说了,一旦勋儿出事,卫国,就没有将来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在心中怨我,恨我,本王也自知做了不少错事,但大局上本王还是清醒的,一旦大权旁落,到刘秀手中,必定会出兵伐燕,败,则百姓受苦,胜,则百姓还惨,得益的只是英王刘秀,还有大汉江山,卫国百姓在他们心中没有丝毫分量。否则,刘秀知道丰城征兵一事之后,又怎能如此淡定,而不深究?”
他看向宋训文,苦笑一声,道:
“宋将军,我说的对吗?”
宋训文眉头一皱,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突然起了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
竟然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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