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碧华宫

锦绣山上学跟着师父学学课业的时候吧？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p>

    “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前几日我刚派人去瞧过，您甭惦记着。”</p>

    “嗯。”暖锦应了声，放松的靠在软椅上“这可真好，要是能一辈子待在这就好了。”</p>

    岑润笑了笑，凤目含着暖意：“皇宫里不好吗？”</p>

    “好啊，皇宫里锦衣玉食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不自在。无论走在哪都是一帮子人跟着，想想都觉得烦。”暖锦叹了口气，像是有记起什么，一双眸子霎时变得闪亮“要说欢喜，那还要数在锦绣山上的那几年，只可惜那会年岁太小，记得的东西不多，可只要一回忆起来，好像都是开心的事。”</p>

    岑润淡笑不语，暖锦又道：“你呢？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p>

    “奴才吗？”岑润微微歪头，认真的想了想“奴才这一辈子过得都不差，在哪都是一样的。”</p>

    岑润有意避重就轻，显然不愿意多说，暖锦也不强求，他总是这个样子，时刻都不愿意多说往事。</p>

    午后的时光散漫，好像有意的停顿了下来，他们二人各自坐在软榻上，皆是静默不语，暖锦不着痕迹的侧目看向他，见他正望着不远的房檐想着什么。</p>

    他一直都很安静，没有那些个低贱太监的陋习，温润如玉似的人，不知在这深宫之中是如何的生存。其实暖锦或多或少也知晓过关于岑润的流言。</p>

    传闻中，他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的温和无害，反而是有着高超手段，奉迎谄媚，又行事狠戾的主。</p>

    这些她也能理解，毕竟是行走在深宫之中，要想博得个一官半职，免受他人的迫害，有点子的手段也属正常。先不说他们这些个奴才下人，单说后宫的嫔妃们，哪个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p>

    别看她们面上矫揉造作，私下里指不定怎么样的心狠手辣。她是在这深宫里长大的，这些她都懂，她也不怪他，都是为了保命而已。</p>

    只是，若真要将那些个阴险狡诈同他联系起来，暖锦怎么看着又不太像，拥有这样面相的人，可着天赐城也找不出来几个，实打实的俏公子，说起话来都是和风细雨，所以，她宁愿信他一直都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润。</p>

    “公主……公主？”</p>

    暖锦猛地回神，见岑润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凤目清浅，可以望见透底的波纹。他瞧着自己，带着无限的柔情，有点疑惑，还有些不明就以的情愫。</p>

    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尖针挑过，惊得暖锦瞬间魂飞魄散，她对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又隐约明白，前头她瞧着容太傅时，便是这个形容。</p>

    她觉得自己疯魔了，要么就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瞅着个爷们儿就要春心荡上一荡，可是旁人也就算了，这位的身份实在特殊，即便她从来没有贬低过他的意思，可毕竟是个太监，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容不得自己犯混。</p>

    暖锦美目慌乱，一面想躲避一面又无法移动，她所有的表情全部收入岑润的眼底，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即便有着过去的情谊又能怎样，归根结底，他到底还是个太监，终究还是要被主子嫌弃。</p>

    他的声音略显干涩，浑身每一处都痛，更难过的还要算是他那本就微贱的自尊：“暖……”</p>

    “奴婢绾音向嫡公主请安——”</p>

    门口适时响起一声女音，暖锦一惊，岑润更是慌忙起身，齐齐向身后看去。</p>

    绾音愣在门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瞪着两个人，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p>

    她明白了，岑润不是对谁人都那般的冷淡，他不是从始至终都会挂着微笑淡然的面具。他也会有旁的表情，宠溺的、怜惜的，还有近乎讨好的温柔。</p>

    “你、你们……”绾音有些语无伦次，不知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还是真的伤了心，她眼眶泛着红，哆嗦着向后退去，到了最后也实在顾不得嫡公主的尊位，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p>

    “绾音！”岑润略显焦急的低唤了一声，这事非同小可，宦官与嫡公主行事暧昧，传出去先不说自己的小命还能否保住，于暖锦来说也是有损闺名的大事。</p>

    他一边懊恼自己竟然粗心大意的到了这个地步，院子里进了人他还浑然不觉，现在好歹是绾音，若是真被有心之人瞧见，那就真是大事不妙。</p>

    “公主，奴才先退下了。”岑润心里着急出去追回绾音，行了礼便转身匆匆离去了。</p>

    暖锦还留在原地，脸色微微苍白看着岑润消失的方向，她不明白岑润是怕绾音多嘴才追了出去，女孩子在特定的时候心思都窄，她脑子简单的又是个中翘楚，前几日瞧见他们眉目传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岑润追出去，不外乎是想告诉绾音误会了他们二人。</p>

    她心里难过，搅得五脏六腑都没了滋味，可细想起来却又不知为何这般的难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