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的时候,谢神策已经喝下五碗了。
“唔,你们来了......太饿......”
两人等谢神策喝完,摒退了仆从,大师兄为谢神策号脉。
“脉象已经稳定了,身体还虚弱的很,这三天睡的深沉,恢复的不错,再过两天,我们就能上路了。”
谢神策问道:“她醒了没有?”
大师兄微微叹气,说道:“还没有。”
谢神策皱眉,就要下床,却被大师兄拦住。
“我要去看她。”
贺若缺也拦着,就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王解花醒了。
谢神策喜出望外,慌忙起身下床,然而刚刚走了两步便摔倒。
数天没吃东西,又是在床上睡了三天三爷的人,哪里还有体力?
贺若缺叹息一声,将他背了过去,再由两个丫鬟将其架进了王解花的房间。
数天昏迷,王解花醒来之后颜色极差,谢神策握住她的手,傻傻的笑着。
王解花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没死,以后再想死都难了。”
于是王解花也笑了。
不久之后,有仆人端来了小米粥,又过了很久,谢神策疲惫却极有精神的出来了。
大师兄自去为王解花抓药,贺若缺与谢神策来到了谢神策的房间。
“提督大人威武啊!”
谢神策嘿然不说话。
“带着提督夫人不远万里来西北,这是私奔呐,还是叛国啊?”
谢神策还是不说话,心里却道:我本来就是成过亲的人了,何来私奔之说?
“要不是大先生赶得早,恐怕您老人家的脑袋,这会儿正别在某个太监的裤腰上吧。”
“没那个能耐装什么英雄好汉,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半条,不说别的,就你身上这些伤,没有几个月的静养,别想利索行动。”
谢神策一言不发,虚心接受贺若缺的批评。
贺若缺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你是跑的舒服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西北的探子谍子死了多少?最新的统计,只在山西道就死了十二人!”
“偏偏这些人还不是因为与敌人战斗而死,而是为了找你这一号虎人,中了敌人的奸计,死的窝囊。”
谢神策沉默不语,低下了脑袋。
贺若缺说道:“你回来了,准备好怎么应付晋都那边吧。西北军应该已经发现我私自调军了,虽说有姜起的手令,但难保不会有人借机生事。你自求多福。”
谢神策连忙笑着说道:“是是是,您老说的是。”
贺若缺冷笑道:“怎么?以为我说完了就要赶我走?”
谢神策矢口否认。
贺若缺也不揭穿他,说道:“你的那两个二里人杀手俘虏,我已经将他们弄醒了,简单医治了一下,现在喂了药,任你宰割。”
谢神策点头,说道:“不要让他们死了。”
贺若缺再次冷笑,说道:“死了?他们倒是想!”
“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火大,就算是想为我报仇出口恶气,也不至于弄残他们吧,我还有用呢。”
贺若缺奇怪的嗯了一声,说道:“谁说我要弄残他们了?”
谢神策愕然,说道:“难道你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么?”
贺若缺鄙夷的说道:“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你的手下在这儿,自然由他来做。”
贺若缺说完便走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谢神策。
手下?是谁?
不久之后,谢神策便看到了来人。
赫然是卓十四与毛小三。
“你们怎么过来了?”
毛小三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卑职来此已有大半年了。”
卓十四道:“卑职也在宇文部那边呆了一年,最近两个月才回来的。”
谢神策皱了皱眉头。周锦棉居然将他们都放出来了?
“其他人呢?”谢神策问道。
既然这两个人出来了,那么周锦棉怎么可能只放两个出来?
“侦查司的很多人都出来了,秘书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是让我们出来,将晋都空出来,让闻崇无可用之人。而且,放我们在这里,还能够继续为大人效命。”
谢神策低吟片刻片刻说道:“看来他早就知道是闻崇了。”
卓十四说道:“不错,秘书长大人早就料到,接任大人的下一任提督不会是他,而他当初拟了四个名单,其中闻崇排在第一位,可能性最大。”
“其他三个人是谁?”
“太子,司马檀,以及夏侯䜩。”
谢神策苦笑。
周锦棉拟出的四个候选人名单,肯定是晋帝之前就考虑过了的,周锦棉又不是晋帝肚子里的蛔虫,他是善于揣摩人心,但是晋帝的心思又怎么会让他随便就猜中?
最大的可能就是周锦棉买通了晋帝身边的宦官,还有就是晋帝亲口所说。
闻崇,太子,司马檀,夏侯䜩。
这四个人可以说代表了大晋如今最大的几个势力。
齐王党,太子党,司马党,缇骑司。
最终晋帝选择了齐王。
谢神策不难猜测其中的缘由。皇后娘娘可能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谢神策闭上眼睛,说道:“想办法,从那两个人口中掏出他们知道的所有信息。掏不出来......也不能让他们死了。”
毛小三与卓十四对视一眼,有些奇怪。
这不是往常的那个提督大人。
没有用的人,从来不都是直接杀死的么?
然而谢神策没有解释,他们也不敢问,便退下去了。
谢神策躺在床上,手指轻轻扣着被子,想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感受着周锦棉的变化,不觉长叹。
“子知子知......唯有你是我知己,可不要玩火自焚了。”
三天后,谢神策等启程,在两百骑兵的护卫下开往铁门关。
谢神策坐在车中,旁边是已经熟睡了的王解花,他打开窗帘,看着西北的蓝天白云,听着车轱辘的吱呀,想着贺若缺说的西北军中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
西北军对外是铁板一块,但在内部,却也有山头。有人对谢家兄弟并不满意,有人坚决拥护谢家兄弟,于是就有矛盾。
步军与骑军之间有矛盾,边郡与内陆郡有矛盾,铁门关与一些边关也有矛盾。
这其中牵扯的实在太多,谢神策想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完全理清楚。
王解花醒来,看着揉着脑袋的谢神策,说道:“是在为西北军忧心吧?”
谢神策笑了笑,算是承认,说道:“然而那都不能算作是头等大事。我们是来了西北,但是没有名分,晋都那边也没有消息......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让晋都那边下旨,把我‘调’过来。”
王解花眨了眨眼,说道:“你是想让陛下认错。”
“不错,就是要让他认错。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认错。”
谢神策豪气干云。王解花不屑一顾。
“他只能变相给你补偿,至于认错,就是妄想了。”
谢神策嘿嘿一笑,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他此时后悔也晚了。他要是不表态,那么最终没面子的还是他。而你知道的,我们的这位陛下,最是要面子,所以由不得他。”
“承认错误,更没面子。”
“然而他更不能接受,一个拒绝王命的西北。”
一个半月以后,西北军情传到晋都。拓跋部再次犯边,西北军战事不利,晋帝龙颜大怒。
再半月之后,一封圣旨从京都出发,去往阳州城。
圣旨上写着,着谢神策为钦差大臣,有先斩后奏之权,即刻赶赴西北,监督战事。
从晋都道阳州城,再从阳州城道铁门关,谢神策收到圣旨,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而此时,贺楼部、宇文部已然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