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那家伙看我的眼光带杀气,他是铁了心的要杀我,我看得出来。”
大师兄说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你是救了他的。”
说到这里,大师兄好奇的看了眼王解花。
王解花被看的莫名其妙,谢神策皱起了眉头。
那混蛋该不会是垂涎......一定要杀死他!
谢神策想到这里,便十分的愤怒,然而一口气上来,他便咳嗽的厉害了。
“我要......咳咳杀......了他嗨嗨......”
王解花连忙为谢神策拍打后背,谢神策平息了咳嗽,仍旧大骂不止。
白眼狼,忘恩负义,见利忘义,臭不要脸......
经过一条小溪,有妇女在冷水中浣衣。旁边有二三孩童奔走。
谢神策突然怔住。
“怎么了?”
谢神策怔怔的说道:“兄妹,他还有个妹妹啊......”
“妹妹怎么了?”
“呼......”谢神策吁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了。”
王解花不解,大师兄略微诧异。
一个很像他以前侍女的青楼姑娘出现在谢神策脑海中。
“你是、你是那个......小侯爷?”
“提督大人......六年前在风物馆......”
“哥哥......四年前病逝了......”
然而她的哥哥并没有死。
也就是说,有人说了谎。
不,不是,是她哥哥诈死。
谢神策几乎是一瞬间就选择相信了小玉儿。
那么,小玉儿的哥哥,为什么要诈死呢?又为什么会成为二里人的教官呢?
他有什么目的?
他与小玉儿相见了么?
谢神策感觉脑袋涨涨的,于是叹了口气,不再去想。
差不多十来年的事情了,他哪里还记得清楚。
“师弟,西北是缇骑司的重中之重,这一路上,我们没有惊动他们。”
大师兄开口,谢神策疲惫的睁开眼,随即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惊动缇骑......没有惊动。
没有惊动么?
不可能!
谢神策不相信自己一手经营的西北情报网会这么瞎。即便是他三年不闻不问,周锦棉也不会放弃西北。更何况,那个紫膛色面皮的中年人,不会放手。
夏侯䜩是知道的。
他一定知道的......
谢神策的嘴唇有些白。
——实际上这两天他的嘴唇都很白。失血严重加上伤口肿痛与睡眠不足,他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
缇骑知道,但是缇骑没有动作。
谢神策沉默,继而心寒,继而杀机四溢。
“小师弟!”
大师兄轻喝一声,谢神策顿时醒悟,王解花忙将水袋凑了上来,谢神策喝了两口,于是清醒。
他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
闻崇......那个傀儡根本不可能指挥得动夏侯䜩——就是周锦棉都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一个齐王府的幕僚,怎么可能让夏侯䜩这种人低头?
既然闻崇没有让夏侯䜩装聋作哑的可能,那么会是谁呢?
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浮现在谢神策心头。
不,也不可能是他。
如果是晋帝,那晋帝为什么不假借缇骑之力将自己杀死?
相信如果有可能,以晋帝的智慧与手腕,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让缇骑来杀他这个前缇骑提督,应当不是难事。
那会是谁呢?
一张平淡无奇,让人很难记住的脸出现。
谢神策表情木然,随即微微一笑。
老伙计,最终只有你记得我......
想清楚了这一切的谢神策精神大好。
“多谢师兄提醒。”
大师兄笑道:“我只是将疑惑说了出来,小师弟能从中得到安慰,我也很高兴。”
谢神策说道:“此行路上,终究是有同道中人。”
......
......
晋都,城西缇骑司。
田汾将茶放在周锦棉面前,说道:“他不会死吧?”
周锦棉拿起茶杯,吹了吹茶叶,说道:“他欠我一个儿媳妇,我自然不会让我的儿子连老丈人都见不到。”
田汾张口,欲言又止。心道这话说的好生别扭,我儿子见不见他老丈人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儿媳妇啊!
周锦棉笑道:“他不会死的。夏侯䜩也知道该怎么做。”
田汾有些担心,说道:“夏侯向来极少听话,便是他在任时候,也是专横独裁惯了的,相公你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丧家之犬,夏侯会为了他,得罪陛下么?”
“好一个丧家之犬。”
周锦棉拍手笑道:“说的好!他谢神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现在多少人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是苦于还不知他的处境罢了。”
“那你说,如果我将谢神策这么狼狈的消息释放出去,会有多少人闻风而动?”
田汾脸色苍白,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相公不是要谢神策死,于是安心。
只是此举实在太过冒险,田汾有些犹豫。
“这么做......会不会引起陛下的警觉?”
周锦棉说道:“陛下现在......就怕别人说他警觉哦。”
“谢神策一走,大晋会出现很多状况的。不信你看着,陛下很快就会后悔。”
周锦棉说的模糊,却对晋帝一定会后悔深信不疑,田汾不明所以,见周锦棉不想多做解释,于是不再说话。
皇宫之中,晋帝与皇后娘娘宴饮,席间,晋帝摒退了所有人,对皇后娘娘说了一些话。
皇后娘娘听罢,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晋帝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说道:“朕有些后悔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有些白,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陛下您做错了。”
“谢神策与我大晋,远未到分道扬镳的时候。”
晋帝说道:“朕何尝不知!可是......他成长的太快了......太快了。快到朕都不敢相信。”
“皇后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欣赏他啊。葫芦腹山一战斩杀七千段部铁骑!他让我眼前一亮。”
“蔡案果断出手,敢爱敢恨,敢打敢杀,朕甚为欢喜。所以朕不惜顶着偌大的压力,暗中帮助他,让他成功制造蔡案。”
“之后改组缇骑司,大败慕容城,河工诸疏议,破太行山山贼,大败徐欢白良玉......朕几乎要喜极而泣!然而最让朕喜欢的是,他的讲武堂与武举......皇后你不知道,当朕看到那封奏章的时候,内心是有多激动!”
“困扰朕十余年的难题,居然就被他那么容易的解开了,朕怎能不激动?所以朕一直欣赏他,为了他顶住了多少的压力——皇后你是知道的。”
“朕欣赏他,朕在他身上看到了朕当年的影子。当然,他比朕张狂,比朕锋芒毕露,比朕幸运......因为朕当年,只是一个人,而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朕在呵护他。朕喜欢这个年轻人到了极点。”
“朕喜欢他甚至到了......有时候朕都会想,他为什么是谢裳的儿子,而不是朕的儿子?”
皇后娘娘听到这句话,脸色再白一分。
“皇后多虑了。他不是朕的儿子,这一点,朕最清楚。”
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分红润。
晋帝说道:“然而朕越是喜欢,就越是发现他的与众不同,就越是觉得他不得了。所以朕就越是觉得......要杀了他,要尽快杀了他。”
因为喜欢,所以要杀。
这就是晋帝的逻辑。
皇后娘娘在晋帝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力的点了点头。因为很用力,所以皇后娘娘头上的凤钗掉了下来,落在了前面的一碗素汤里。
溅起了汤汁,所幸时间已经很久了,汤早就凉了,也没有溅到皇后娘娘的衣衫上。
晋帝将凤钗夹起,然后用绸布擦了,放在桌子一边。
“元礼软弱,元成恃傲,将来无论是哪一个即位,都无法驾驭他。所以朕固然极喜欢他极欣赏他,却也要为将来做好打算。”
“所以朕要杀死他。”
“但是朕后悔了。”
“然而朕是天子,金口玉言,又做出了决定,焉能改变?”
“朕后悔,但朕不准备改正。朕依然要杀死他!”
(ps:明天周末了......周末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