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前与老太监激战并在五里大槐树与他交手的人他不知道是谁,现在追过来的几个太监,他同样不知道是谁。
二里人的教官,晋帝宫中的供奉。这就是谢神策知道的全部信息。
这些信息,理所当然的然并卵了。
格外的想念大师兄啊......有他在,哪至于像现在这样,光溜溜的躺在砧板上,等着人家下手。谢神策惋惜叹息。
莫说大师兄,就是李阎王,就是谢神威或者贺若缺有一人在这儿,谢神策的境况都不至于日此糟糕。
终究不是谢神策实力太弱,而是没有哪怕一个帮手。
“这是要杀死我啊......”谢神策在心里喃喃自语。
“然而我不能死。我死了,父亲与大伯就会死,大哥也会死,谢家的人都会死......”
谢衣还在讲武堂。谢裳仍然在户部,处处受到陈华的掣肘,晋都之中赵宏泰与齐王党还在步步施压。在北方,司马檀据说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北方军。淮扬道王臻已经基本上吞食了王鼎的权力,王逵成了水军统领,王钟被发配到太仓,任一七品县令。
谢神策如果死了,那么晋帝绝对会用一切手段将谢神策塑造成卖国贼,然后将谢家彻底打垮。
而如果谢神策没死,成功到达西北了呢?
晋帝便不敢动谢家人——万一谢神策反了呢。
西北军即使被裁割,但也保留了大半的主力,至于陌刀军更是保留了八成以上的数量。朝廷为了安抚西北军,在这两年更是拨下了大量的盔甲钱粮、兵器战马,西北军人数虽然减少,单位战斗力却增强了。
在晋帝看来,如果以谢衣谢裳威胁谢神策,那么谢神策很可能不受威胁,然后易帜造反。
那将必然是大晋的灾难。
当然,晋帝知道,谢神策目前是没有反心的,因为至少他还没有将皇帝要杀死他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
自然,晋帝也不会感激谢神策的识相。
......
此时的谢神策在车上,感受着王解花手上的温度,然后想着远在晋都的父亲母亲大伯伯母,想着那位心性大变的皇帝陛下,心下一阵寒冷。
“大不了就反了嘛。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漆黑的夜空下,火把在摇晃,树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惨淡的光芒。距离小镇还有十余里,谢神策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同一片漆黑的夜空下,几名黑衣人在狂奔,他们的背后背满了弓箭,腰间都挂着长弓。
商队与负箭而行的人将要相遇。
在距离一里路的时候,背着箭的几人迅速散开,然后隐蔽在道路两边,有人还爬到了树上。
打着火把的商队慢慢过来了,有人将箭袋放到了左腰侧,方便抽箭。有人在活动手指,还有人已经将箭矢抽出来了,然后搭在了弓弦上。
谢神策看着前面的山口,眼皮跳了跳。
右眼皮......
“警戒!”
谢神策低声喝道。
商队镖师不明所以,但谢神策说的坚定,出手又大方,隐隐得知对方是晋都来的大商,于是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让手下的人戒备了起来。
镖师是镖师,与雇佣军不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镖师远没有雇佣军军人的气质,永远是一盘散沙。
即便是戒备起来的商队,整体感觉上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谢神策的眼睛放在了一些平日里并不引人注目的镖师身上,微微笑了笑。
即便是整体感觉上没多少不同,但谢神策却能感觉到,有几个人身上的气息不一样。明显是杀过人——而且是杀死过不少人才能有的煞气。这样的人虽然仍旧散漫,精气神却提了起来。
总算全是废物......
这些人有自己的判断,在总镖头下令之后,也能感受到前面山口潜藏的危机。
感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不能简单地说准不准确、靠不靠谱。
有些人有感觉,直觉灵敏,一般时候派不上用场,在关键时候,却往往能救人一命。
所以当第一支箭将走在最前面的人射死之后,被谢神策雇佣的总镖头就觉得自己没有由着困倦拒绝谢神策的建议,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
羽箭很刁钻,极少会将人直接射死,大多数都是将人射伤,还能让人呼救。
然而人受伤了,又是在夜间遇袭,自然会慌张。要是被一箭射死也就算了,但既然还没死,被死神的触角碰到了脸,那边要大声呼救,让同伴赶紧过来救自己。
杀手们的射的极有技巧,最大程度的节省了体力,隔几个人射一箭,还造成了最大限度的恐慌。
于是商队乱了。
另外两个商队的人还不如谢神策这边。
谢神策好歹是有准备的,因此不至于太慌张,遇袭之后还能最大限度的保持队形,将货物推出去,作为掩体,两个人配合,也能将伤员拉回来。有弓箭的人还会寻找敌人的弓箭手进行还击。
另外两个商队的人就没这么走运了。
无头苍蝇的人人到处跑,眼看着就往这边冲了过来。
谢神策眯起了眼睛,对身边大声指挥着的总镖头说道:“有人试图冲进我们的营盘,就杀了他!”
总镖头讶然,说道:“可是,他们不是敌人啊!”
谢神策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冲毁了我们搭起来的掩体,你的人就会死!你也会死!”
总镖师咬了咬牙,然后抬头对冲过来的人大吼道:“守好你们的营盘!禁止过来,冲撞我营盘的人,杀无赦!”
大嗓门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因为有很多人在这个时候的声音比他要大得多,尖锐的多。
有人冲过来了,然后尖叫着要扒开货物跑进来寻找安全感。
镖师们搭上了箭却不忍心射击,有些犹豫。有人将围成圆形的车辆扒开了,然后他兴奋的冲了进来。
一步,两步,他向后仰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口位置,已经有了一支羽箭。
谢神策冷冷的将弓箭还回总镖头手中,说道:“不要让我教你第二遍!”
“还愣着干什么!把车推回去!”谢神策大吼。两个年轻的车夫连忙爬起来将马车推了回去。
总镖头不敢看谢神策的眼神,接过弓箭之后,大声骂道:“娘希匹!给老子提起精神来!莫要让人冲散了营地!”
二十来名镖师齐声应和,谢神策觉得气势已经变了。
未必挡得住,但是可以坚持一阵子了......
总镖头并不止顾着自己这边,在接连射死了几个敢于冲营的人之后,也大声呼喊,组织那两支商队的人也将车子围成一个圆,然后慢慢开始反击。
“咻!”
一支羽箭出现在总镖头的胸口。
总镖头看着者之羽箭,感受着胸口的刺痛,心脏跳动的厉害。他大口的喘气,冷汗浸湿了后背。
谢神策将那支羽箭扔掉,说道:“你太明显了。”
于是总镖头飞快的找了掩体,才敢继续高声说话。
有人在树上,躲好了的谢神策仔细的回想刚才那一箭,然后想判断刺客是在窝在哪棵树上。
然后谢神策失败了。
这种类似于上辈子狙击手的弓箭手,除了极为高超的箭术之外,还有寻常箭手不能比拟的细腻与警觉。
在射出一箭之后,他们会享受猎物死亡的瞬间。
刚才的那一箭,在扎进总镖头胸口不到一寸时,被谢神策及时的抓住了,没能带走总镖头的命。
刺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于是明白了对方也有高手,而这个高手,很可能就是谢神策。
有些人即便穿着破烂,也能从不经意的动作言语间判断出他有良好的教育。这便是气质。
谢神策穿的很普通,就差不是青衣小帽的奴仆装了。然而他只是伸手握住刺客的一箭,便被刺客认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质太好,所以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谢神策在车厢后面,没能推算出刺客藏身的那可大树,很可能刺客已经换了位置。
刺客确实换了位置,然而此时他也不能判断出谢神策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