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百官同往常一样在鼓乐声中进入宫门,在殿前广场列队等候,文官武官手执牙笏对面而站。↖,气氛严肃,百官们神情肃然,低垂的目光只落在自己手中的牙笏之上,并不敢四处张望,唯恐失了体统体面。
站在文官队伍最前面的两个老人乃是大晋朝身份最高的两位能臣,他们年纪相近,体态虽然有别,但气度却是一样的沉稳温和。
其中那个身材矮胖、圆脸无须、耳垂宽大的老人便是当朝太师董禄,其人待人宽厚大度,因此百官们多愿追随他的政见。
此时董太师微眯着眼好似假寐,但眼中却不时闪过一两点精芒,显见心中另有算计。
他身旁站着的高瘦老人,两颊凹陷,颧骨尤为突出,一看便知是个认真严谨且有些不易攀交的性格,此人正是董太师的政敌,谢太傅谢廉。
谢廉,字秉正,文人出身,文人都有风骨,而谢廉尤其孤傲,还未任太傅之时,官职虽然不高,但却从来不行阿谀奉承巴结讨好上司之事,便连同僚间的约请,他也是极少去的。这样不依靠关系不结交官员的人晋升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在先帝赏识知人善用,临终前拟下圣旨着令谢廉为太傅,辅佐新皇。
皇上登基后一向对谢太傅礼遇有加,太傅身体但有不适,皇上一定亲自带着太医登谢府探望。
但帝心难测,百官只以为日后朝堂要以谢太傅一家独大。纷纷苦恼该如何巴结严谨的近于古板不化的谢太傅,却就在这时,皇上突然下旨任命皇后之亲父董老为官。董老进入朝堂后官运亨通,不出三年便已坐上太师之高位。董太师上任后,与谢太傅多次意见相左,皇上夹在当中似乎左右为难,但却每次都能做出正确妥善合理的圣裁,绝不偏袒哪一个也从不得罪哪一个。
阳光渐渐变得炙热,身穿庄重朝服的百官被捂出了一身汗,但他们却不敢伸手拂去。是因有司礼的官员站在一旁监督。绝不许官员有任何失仪的举动。
但今日实在有些反常了,以往这个时候皇上早已经到了,他是个时刻以“明君”二字要求自己规范自己的君王,在位以来还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却不知今天迟迟不来究竟是什么缘故。总不会是耽于后/宫美色吧?
片刻后。仪表威严的皇上终于在太监们的高唱声里驾到,百官叩头如仪山呼万岁,接下来的事就同往常一般进行。由鸿胪寺官员高唱离任调任官员的名单,然后四品以上官员进入大殿汇报自己部门之事请求皇上指示。
一切事情似乎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但皇上凝重的神情却一直没有缓和。
皇上如今还很年轻,眉目轩朗气度不凡,可谓是大晋朝有史以来最英俊的皇帝,同时也是最仁慈最得民心的皇帝,他有不同于历代皇帝的主张,也时常尝试变新,裁决果断,手腕强硬,心胸宽厚,胸怀沟壑,因此很得百官百姓们的支持推崇。像今天这样板着脸的情况还从来过。
官员们例行禀报事务之后,沉着脸的皇帝突然从面前的一叠奏折里抽出一本,用力地拍在了书案上。
百官顿时都骇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时便听皇帝道:“前次着令各省官员进京述职,是哪位爱卿负责接待?”
下首一人身子一震,是没想到时隔多月,皇帝居然旧事重提,且面色不虞,显见绝不会是表彰嘉奖之事,倒极有可能要发难他。
皇上凌厉的目光已射向了他。
他心中更加惶恐,只觉得不知道哪里吹进了风,方才闷出的汗现在一阵阵的发凉。
“微臣……”他终于硬着头皮迈前一步,高举着牙笏躬身道:“回禀皇上,前次各省官员进京是由微臣负责接待的。”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这官员心中更加觉得这事要完,粗大的喉结上下颤动。
“微臣……臣……”
皇帝冷声道:“陈爱卿,你万万没想到朕会突然重提此事吧?你可知朕今日重提是何缘故?”
陈姓官员脸色煞白,登时拜倒在地,颤声道:“微臣惶恐。”
皇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嘲笑,道:“朕记得前次,你回禀朕,说是四海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大赞朕的贤德。”
陈姓官员忙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微臣总有万千言辞也不足以言出您贤能的万一啊!”
“呵。”皇帝冷笑道:“陈爱卿溜须拍马的本事真是不小。”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在朝堂上讽刺官员,显然是怒极了。
陈姓官员不敢再说话,其他官员亦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既愤怒又心痛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厉声喝道:“自朕即位以来,所思所想无一不是能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但朕却没想到朝中竟有官员胆大包天胆敢以假象欺瞒朕!如此蛀虫祸于社稷,朕必当严惩!”
话音未落,官员们已跪倒一片。
皇帝恼怒道:“朕到今日才知道平乐郡如今正在闹饥荒,同时百姓们还深受鼠疫之害!如此紧急国情,一干官员竟敢瞒下不报!是觉得朕昏无能不能发现真相不会处置你们吗?”
官员们噤声不敢言语,而与平乐郡有关的官员则面如土色,不少官员偷偷地用眼睛瞟着董太师的背影。
皇帝察颜观色,目光一转落在了董太师身上。
“太师可曾听闻此事?”
董太师面不改色,道:“禀皇上,微臣并未听说这件事。想来此事事关重大,否则也不至于拟折之人私下呈交奏折了。”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一般奏折都是直接呈交办事处,其中经过几手,朝中要员大概都心中有数了,但今日“平乐郡”一事,事先居然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可见奏折是由拟折子的官员私下递交给皇上的!
陈姓官员冷汗涔涔,心中暗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的事,但目光却不禁看向谢太傅。
他是董太师一派的人。若说有谁要害他。那一定就是谢太傅一派的人所为!他现在只恨场合不容他发声,否则他非要痛骂谢党不可!
谢太傅却好似对这道怨毒的目光一无所知一般,神色淡淡。
董太师又道:“微臣方才听闻此事,心中亦是惶恐不安。但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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