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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喏喏应了,自去拿了包袱收拾,将盆里的金银锞子、铜子儿、围盆布、当香灰用的小米儿、鸡蛋、喜果儿、撒下来的供尖儿——桂花缸炉……零零散散,一古脑儿全兜了去。
张婆子笑的一脸褶子,晦涩的银发似也因为内心的欢喜鲜亮起来,连声道谢。又因知夫人们爱拿她的粗俗取乐,便故意做出一副蠢样子,说些市井俚语来讨夫人们的喜欢。
夫人们被她逗的又笑了一阵,黎氏便招丫鬟来领张婆子去前厅坐席,还特意叮嘱丫鬟“要请张嬷嬷坐在主席上”。
坐在主席上,是主人家给接生婆的体面。换作是其他人家,张婆子倒也不一定稀罕,可这是谢家啊!
临安城第一世家的谢家,主席的位子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坐的,今儿让她坐了,无疑是给了她一份天大的荣幸啊!待过了今日,她给人接生的价钱可就水涨船高了。
张婆子心里的算盘打地响亮,抬头见那丫鬟早在帘子前等着她了,忙抱着包袱对几位夫人囫囵行了个礼后匆匆退下。因包袱太大,她的动作显得笨拙可笑。
丫鬟掩着唇,促狭地笑,见她走近了,忙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正了神色,转身打起帘子。
“慈姑。”柳氏突然唤住丫鬟。
名唤“慈姑”的丫鬟打帘的动作一顿,不解地回身问道:“三夫人?”
柳氏拿眼睛睃了睃张婆子,笑骂道:“亏得你还是木兰小筑里的大丫鬟,怎么连这点眼色也没有?张嬷嬷抱地这样辛苦,你也不懂得替她分担分担,先放到茶房里也是好的,让嬷嬷一路抱过去,成什么体统?”
这最后一句不成体统,也不知是在说慈姑,还是在说张婆子。
张婆子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闻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只道:“如何敢劳烦慈姑姑娘?再说了,我抱着还觉得吃力,慈姑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就更抱不动了哇!”
“噗嗤”。房里的人都掩了嘴,笑得直打颤。
谢蓁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慈姑知柳氏是在戏弄张婆子,因此也不计较平白挨了顿说,反而笑盈盈地上前来搀张婆子,口中道:“是我的不是,嬷嬷别同我计较,待出了屋,我便将包袱替你放茶房里去。现下你先抱着,我扶着你,仔细别跌了跤。”
张婆子口中直道“当不起,当不起”,却又腾不出手来推辞,因此仍旧被慈姑虚扶着带出屋去。
柳氏拿帕子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花,笑道:“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入席了。别是让张婆子再在厅里闹什么笑话了。”
秦氏整了整被她弄皱的衣襟,嗔道:“还不是你故意惹她的?”
柳氏嘻嘻地笑着去挽她的手,“方才你怎么不叫住我?这会儿笑过了又来说我?”
秦氏轻拧了她一把,忍不住也笑了。
黎氏见状,便请她二人先去入席,只说自己随后就到。
“两位嫂嫂同江嬷嬷先去,我交代蓁儿几句话便去。”她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