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白子,棋盘之上,墨色也不过零星几点。
就算萧衍此局发挥超常,可以谢宁的水准,也不该被压制成这般模样。
秦峰目光一闪,旋即便踱到了萧衍身旁,视线落在案上那柱即将燃尽的熏香之上,脑中一时浮现出许多猜测。
他哪里看不出谢宁此时的心虚,可能将棋局下成这样,想必她方才应对之时,恐怕也没用多少心思。
房内一时寂静,秦峰不曾开口,可萧衍却不知谢宁异状,径直开口催促道:“谢妹妹,如今连秦子岳都来了,你再犹豫下去,咱们这一局的胜负便要定了。”
萧衍此言一出,也是点明了秦峰在场。谢宁不好再装聋作哑,便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如常地抬眸,对着秦峰的方向微微颔首后,方转头看向对面的萧衍,苦笑道:“如今形势分明,再作挣扎也是无益。这一局是我输了,谢宁甘拜下风。”
萧衍没想到她会这般认真,顿时便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地便向秦峰看去,却没能从后者身上得到任何提示。
如此一来,萧衍只得讪讪地转过头来,双手握拳,放在唇边故作掩饰地轻咳一声,方才对着谢宁道:”谢妹妹言重了,棋局胜负乃是常事。你初学棋艺,与人对弈也是中规中矩的路子。方才咱们下得却是快棋,说来其实是我占了便宜,有此结果也不见怪。”
谢宁没有出声接话。
许是自知这番话并无什么说服力,萧衍面上的神情一时有些尴尬。谢宁见状,刚想出面打个圆场,耳旁便传来秦峰的声音。
分明是熟悉的音色,一字一句都如同清风拂面般落在心上,是清澈污垢的山泉溪水,却在汇合之后聚成了浩瀚江河。
可此时此刻,却又带给了谢宁十分陌生的感觉。
这声音极冷,语调极冷。语句极冷,就连说话人的态度也是极冷。
而这并不是谢宁的错觉。
“棋道的要义在于心静。心不静,思不纯,对弈之时自然会落了下乘。谢宁。你今日身子不适吗?”
秦峰眉头微挑,面上却是一派冷然之色,明明最后说得是关切之言,可听在谢宁耳中,却更像是一种讽刺。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秦峰第一次当面叫她的名字。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仿佛一盆凉水被人浇到了头上,谢宁对秦峰的指责毫无防备,可细细想来,对方所言却并没什么错处。
谢宁的眸光一瞬黯下。
不管有什么原由,这一局棋她确是输了,却不仅仅是输给了萧衍,也是输给了她自己。
若是她的心这么容易被外物干扰,只怕她的棋艺也不会再有什么进益。
心下传来隐隐的钝痛,谢宁此时只觉羞愧非常,面上一烫。却还要硬着头皮对着秦峰回道:“我今日并无不适,方才对弈之时,的确有些走神。以后不会了。”
碍于魏倾城在场,秦峰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着一张脸,微微地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你自己记得便好。”
话至此处,萧衍自然能察觉到秦峰的异样,心中暗忖如何出言说和之余,还不忘暗暗对着秦峰使了一个“适可而止”的眼色。
“既然咱们人都来全了。那便先出去用膳吧。我看小二也出来进去好几次了,想必咱们再这么耽搁下去,满桌的菜色都要凉了。”
“嗯,”秦峰简短地应了一声。旋即便带头去了外间。
萧衍急急地追了出去之后,内室便只剩下谢宁与魏倾城两人。
“谢姐姐,”魏倾城凑到谢宁身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谢宁的袖子,几不可闻地轻声道:“你方才不会是因为我,才一时走神发挥失常的吧?”
两人今日还对弈过一局。就算魏倾城此前一直垂着头,也未曾留意棋局的走势,可此时看到棋盘上所剩无几的黑子,仍免不了多想了一层,将谢宁的走神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
思及此,她心中便越发自责了起来。
“没有,我——”
谢宁没想到她会这般多心,当下便摇了摇头,正想对她出言解释一番,却因有所顾忌,才刚出口便止了话茬。
她受秦峰指点一事,除了两人身边的亲近之人外,旁人皆被瞒在鼓里。
不论是魏小妹,还是侯爷舅舅。谢宁都未曾出言告知。
话音骤断,魏倾城便越发关切起来,一时之间,竟连声音也扬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没事。”谢宁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回答却只是一句带过。毕竟她无法对魏倾城解释太多。
魏小妹却神情犹豫地看了谢宁一眼,眸光忽闪,语气低落地道:“谢姐姐不必骗我了,我知道你就是因为我今日这意气之举,而乱了心绪。”
抬眸便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谢宁眉头一皱,心中不由暗暗发起愁来。
事实并非如此,她也不愿让魏小妹太过自责,可此情此景,她也无法虚构出一个顺理成章的原由来向对方解释。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令魏倾城将错处尽数归结到自己身上。
“真的与你无关,”谢宁伸出手臂,用力地握了握魏倾城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双杏眼定定地望着她,刻意加重语气强调道:“你莫要多想。输了棋局,不过是我自己的原因罢了。你也知道,我对于这些东西一向没有什么兴趣。除了你,也没机会同什么别的人对弈,没什么下棋的经验,输了也是常事。”
唯恐不能打消魏倾城的怀疑,谢宁暗自思忖了片刻,旋即又含笑出声道:“其实输了也无妨。吃一堑长一智,子——安王殿下说得不错,我心思不静。这次的事也算是个教训,往后我注意些便是了。”
魏倾城闻言,这才收起面上的犹豫神色,用力地点了点头,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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