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传播福音的事,得你们自己去做。耶稣基督不是说吗?‘你因看见了我才信,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同样,那些没有看见我就信的,有福了。”
男人引用了圣经中的经典,神父无力再行劝阻,片刻的嗫嚅后,他终是叹了口气,歇了心思。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走到了名叫琼斯的中年男人面前。
“不过,你的难处我倒是可以帮一下。”
他准备做个试验。
“你......能帮到我?”琼斯显得十分诧异。
男人凑到了琼斯耳边:“本不敢于搭话异性的你,到中年也没结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又失了双腿,更没胆气。你渴望爱情,却又苦于残疾。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残缺的身躯可以被补回,你是信我,还是不信?”
琼斯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
“信,我信!”他连连点头。
男人说出这番话,由不得他不信。
点了点头,男人微笑道:“你看吧,你的双腿,它们回来了。”
“噗呲!”
忽地一道布帛开裂的声音,扎在琼斯大腿根部截断面的裤子,突然被撑开,无数丛肉芽扎堆于截断面,向下生长蔓延。
所有人都傻眼了。
“你们的身体,也都回来了。”男人环顾四周道。
话音刚落,每个身有残缺的人,缺失的部位出现了跟琼斯一样的情况。
“哦!我的天!”
神父在惊呼,所有人都在惊呼。
躯体逐渐成型,讶异变成狂喜,变成崇拜。当座中一人,扔掉双拐,头一个仅凭自己就能稳稳站立的时候,有人喜极而泣,有人伏地称颂天主雅威。
“这是何等的神迹啊!”
有些人颤声高呼,跪在地上摊开双手,对男人,遥遥地作怀抱状,却无人敢靠近他。他们既景仰男人,又敬畏男人。
如果说刚刚在天堂,恢复健全的身躯,如同幻梦一般,那么当下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才是最切身,最实际,最让他们心绪难平的。虽然男人自己并不承认,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他当成了行神迹者,当成了圣徒。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尊崇。
与这些目光一同涌来的,还有如泉如瀑的愿力。
男人能探知到,如果说在经历了刚才的幻梦后,这里的愿力陡然增加,那么,这一次,就不只是增加那么简单了。近乎无穷的愿力,从这里每个人体内生发出来,它们这一次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径直飞向男人,迁入这具身躯的精神力中,化作一片光的海洋。
唯有其中一部分飞向上方壁画的愿力,与早前一般无两,在中途停顿了下来,继而一分为二,飞向天空,沉入地表。
此时,男人只需心念一动,就可将这些愿力尽数吸纳,转化为佛门金身,抑或生就法相。但他没有这么做,只任由这些愿力,在他脑海中,自行化作天堂的虚影。此时的他,抬眼看向头顶,目光深远,似是穿过满是壁画的天花板,探向深空的繁星。
果然,这些天体,是活的,是存在意识的生命体。
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
而且,早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它们就知道了我的存在。
男人双眼微眯,感受着不受任何阻碍涌入身体的愿力,感受着,群星绥靖的态度,终于收回了眺望的视线。
从一开始,就处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还无知无觉,这让人感到很不爽。但男人对此却没有办法,自己这才是头一次试探,对方立马就跪了,这叫他上哪发火去?
看来这帮家伙,也是惜命得很。
缓缓吐出一口气,男人暂且放下这件事,心思回到了当下。
“你们既有幸,当好好生活,多行善事,如此,才不负健全的身躯。”男人转过身,“我,这便走了。”
“等等!”
众人高呼挽留,却不见男人止步。
直到他走到门口,就在这时,偏室内骤然响起了一道声嘶力竭的呼喊。
“告诉我,您是哪位天使,抑或是哪位圣徒!您,到底是谁!”神父扑地大喊,“我必将您的名,传扬四海!”
男人顿了一下,而后拉开门把手,一步跨出偏室。
“我,不是天使,也不是圣徒。不必称颂我的名,不必展示我的作为,因为,那些没有看见我就信的,有福了。”
门,早已合上。声音,却响在他们耳边,如同没有阻隔。
当此时,有些人发了疯一般地冲向门口。推门一看,教会大堂内,除了守在门口的两名执事,空无一人。
他们又冲向大门,对这两名执事,近乎哀求地问着,见到男人了吗,见到有人从这里走出去吗。得到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只是夹杂着茫然的否认。
当即有人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有人面如死灰,神情如丧考妣。皆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在时,他们惴惴不安,离去,他们又追悔莫及。
人性,又一次展现了它的矛盾。
而此时的偏室内,仅余神父一人。他跪伏在地,双眼失神,男人先前的话语,在他心中不停回荡。
“不必称颂我的名,不必展示我的作为,因为,那些没有看见我就信的,有福了。”
男人的本意,是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不必主动将他补全众人残躯的事,作为神迹来宣传,多生事端,反过来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因为,光是身边熟悉的人,就能让他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生活大受影响了。
但他不知道,这件事,对于热心传教的神父而言,却别有一番意义。于是,男人临走时的话,在神父看来,也有了另一种诠释。
“耶稣基督不是说吗?‘你因看见了我才信,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同样,那些没有看见我就信的,有福了。”
神父莫名想起男人之前说过的这句话,脑中思绪急转,忽地顿住。这时,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双眼陡然瞪大,神情呆滞。
“这是,新世纪的基督!我们的救主,弥赛亚!”
他呢喃一声,忽地倒抽一口冷气,忙不迭站了起来,拼了命地奔向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一部电话,一部,直通梵蒂冈的电话。
“弥赛亚降临了!末日降临了!天国降临了!”
他一边跑着,一边高呼,声音穿透屋顶,响彻教堂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