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缭绫红嫁衣去给杨延喜,忍不住笑了起来,“延喜丫头那儿好东西可多了!她偏取了件质地那般轻薄的衣裳给延喜丫头,也不怕把人给冻着了!”
一旁侍候的嬷嬷、丫鬟们纷纷附和,世子夫人却不怎么高兴,只觉得这些人只会拍捧,完全没帮到忙,还吵得自个儿头疼,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待人散去,屋里仅余世子夫人的心腹丫鬟及奶娘,世子夫人方露出愁绪,“现在紧着裁衣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夫人,奴婢听我当家的说,咱们府里,在南边有家绣庄顶出名的。”奶娘道。
“绣庄?”世子夫人讶然,“我怎不晓得?”
“这绣庄不过是这两三年才兴起,夫人兴许没注意到?”世子夫人的奶娘轻声提醒。
事实上世子上任也不过这两三年的事,大老爷自开蒙就被立为世子,不想因儿女管教不当,而受连累丢了世子之位,交割手头上的庶务就有些拖沓,世子不止一次在妻子面前数落兄长。
家里有这么一家绣庄,世子夫人还真不知情。
“这绣庄远在湖州。也难怪夫人不晓。”奶娘笑嘻嘻的细数起姜家绣庄的事给世子夫人听。
世子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奶娘,直看得奶娘浑身不对劲儿!“夫人?”
“说吧?你当家的不会无故跟你说这事吧?”
奶娘腿一软直接跪下,“夫人!”
“老实说来。”世子夫人捧着茶盏淡然道,奶娘颤着声,把事说给世子夫人听,“是,奴婢那口子原是管着侯府外头的铺子,去岁奉世子之命去湖州办事,才晓得大房的大少爷以侯府的名义,与人开了好些家绣庄。那缭绫嫁衣便是从范家绣娘那儿诓来的。”
“还有呢?”
“再有便是那声名大噪的姜家绣庄。大房丢了世子之位后。上缴手中庶务时。却未将这几家绣庄交出,世子本无意与大老爷计较,可是您也知道,大老爷自回京后。便一直卧病在床,大少爷一个年轻人,压根没有经验,这几个月,家绣庄的生意被一家突然冒出来的如意绣庄给打垮。”
“世子使奴婢那口子去帮管,可您也知道的,奴婢那口子木讷有余口舌不利,怎么做生意,再有便是原有的掌柜和当初的合伙人都不使他插手。现在生意下滑,竟将过错推到他头上。”
奶娘哭哭啼啼的说完,“夫人,您给帮帮想个法子吧!”
“这外头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奶娘一家随她进门。早些年被长房压制,她在公婆跟前不如长嫂露脸,就连陪房们,想捞个好些的差事也难,自丈夫被立为世子之后,自家身份看涨,便是陪房们也能觅得肥差了!只她一直没留意,原来她这奶公被丈夫重用,给丢到湖州看铺子去了?
怎么要用她的人也不跟她说一声?
世子夫人有些疑心,奶公被派去湖州,是不是那个妾室唆使的?“怎么奶公被世子重用派去湖州,奶娘也不早跟我说一声?”语气微有嗔意,奶娘当即请罪。
“不是奴婢要瞒着夫人,是奴婢那口子说,咱们进府这么些年,也没给夫人露脸过,世子好心让他有机会给夫人争口气,他想做出成果来再跟您说,谁知……那个老没出息的,事情没办好,还出了疪漏。”
奶娘深觉没脸,世子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着,脑子里却是飞快转着念头,良久才道,“奶娘,回去之后,你让奶公他们这么做……”
奶娘听完世子夫人的交代后,半信半疑的问:“去查如意绣庄的事,就能挽救姜家绣庄的生意?”
“知己知彼,方能一击中的。”看奶娘一脸不解,世子夫人也不多说,只问姜家绣庄现如今的是如何应对的,奶娘支支唔唔的,因她也不是很懂,又怕世子夫人知道她那口子做事不光明磊落,说一藏二的,亏得世子夫人是她奶大的,知道她的习性,不多时就将话套出来,奶娘觉得羞惭红了脸,世子夫人笑呵呵的安抚她,“做生意嘛!都是如此,谁不玩手段啊?没事儿!他如意绣庄也不地道啊!他家的生意还不是跟咱们学的,再说,是他家没管好店里的人,让他们见钱眼开偷盗主家的绣样来挣钱,咱们不过是出钱卖绣样,怎能怪咱们呢?”
此时远在广陵江离镇上的姜家大宅,后宅的一扇小门悄悄的开了,一道身着青文士袍的瘦弱少年,由小厮扶着慢慢走出来,一出门,小厮让少年靠在墙上,自己回身欲把关上,就听远远的妇人大声质问声:“那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呢?”
不知是否有人回她的话,紧接着就闻妇人破口大骂,“走的好!那个病痨鬼,成天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败家子!最好死在外头就不要回来了!”
小厮呲牙冷哼,纵然心中有气,手下却轻巧,将门关上后,他转身扶起少年,“大少爷,咱们走吧!”
少年虚弱的点头,半倚半靠的由着小厮扶着走,回身张望,那绿荫下陈旧的门扉,静静的将往事锁在其中,回过头举步向前不再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