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落在齿轮平台上用力过猛,加上身体惯性,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整个人早已失去重心,眼见身下就是一重重咬牙连接得齿轮组合,一旦落入其中,就跟掉进绞肉机是一个样,一眼看下去,就吓得我胆寒心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一旦失去重心,两只手应激似地会在空中大肆挥舞,但眼下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抓住保持身体平衡。
大脑还在飞速旋转的时候,身体已然支撑不住,向前倒去,我眼前一黑,便觉不好,想我谨慎一世,却失误在一时,就因为性子急了这一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幸运的是,铁臂和齿轮的旋转方向相反,我前两只脚掌落在轮盘上,待身子倾倒时,双脚已经随着轮盘滑到后面,双腿顺势跪在前面,上半身仍止不住地向前扑,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铁臂向前,齿轮向后,身体爬下去的同时,双手也撑在了齿轮上,这才勉强保住性命,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脯子里抑制不住地狂跳,还好有层肋骨板挡着,不然真有可能从胸膛里蹦出来。
待我大口喘息已定,在缓慢转动的齿轮上稳住身子,便小心地从后背上抽出剩下的三根铁箭,最后确认眼前的是不是暗弩总开关,我落定的位置是齿轮组的外侧,待转到内侧去时,几只咬合转动的大齿轮横竖交杂,其外又连着许多细枝末节的机关,一直通向暗弩的圆壁,不管是不是,就是这一搏了,反正我手里还有三根铁箭,位置不对就再转战他方。
我跪在齿轮上跟着转了三四圈,觉得眼前有些发晕,心想必须赶紧行动,否则头越来越晕,弄不好就掉下去见阎王了。
手中掂起一根铁箭,看准时机,横插进竖排转动的齿轮组里,但听咯噔一下,几只齿轮便停下来,不住地抖动,我身下这个横放的齿轮也终于不动了。
但一只铁箭毕竟粗细有限,被撵在千斤力气的铁齿中间,慢慢开始变形,用不了一会儿,估计就被轧断了,我蹭上前,随手又在相同的位置插进去一根,这些那些齿轮彻底没动静了,头顶错综复杂的机关网也终于停止响动,我心中惊喜:想不到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插到主机关上了?调整射灯焦距,向圆壁看去,但见一排排有序的木箭还都挂在墙上,正准备随铁索向上运输时,却戛然而止,好像时间在此静止,一切都那么安静,就连耳边雷霆般的响声也消失了,只剩下耳廓内嗡嗡作响,发酸发胀。
我站起身,想最终确认一下不会再有机关脱节运转的机会,可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刚站稳身子,便听到头顶一阵响动,除我脚下的齿轮组坏掉,其余机关照常运行,木箭继续向上运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心中焦急万分,早把那不停摆动的铁臂忘在脑后,我正背对着它还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呢,不料后背忽然挨了一击重锤,而且以千钧之力,不可抵挡地把我向前推。
我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有人在暗中谋害我?绝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难道是彭齐生?脑中浮现起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脸,油亮地反着光,眼珠子总是不安分地四处扫望,精致细长的嘴角也时不时会抽动几下,现在想来,那张无辜脸竟然如此可憎,我们真没有想到看起来就是个怂蛋的混人竟然会做出那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来。
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再对他口诛笔伐了,我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不是别人陷害,正是那铁臂也跟着其他机关恢复运行,从我身后偷袭,正撵在脊梁上,丝毫不犹豫地把我往前推,这时候一只脚已经悬空了,再想返回去却没那么容易,慌乱之中只能双手向后抓,争取再攀上铁臂,把自己甩回去再做打算。手中的铁箭也顾不上了,大不了上去再取,保命要紧。
双臂向后高架,正搭在铁臂上,还好我之前锻炼过几年臂力,将铁臂夹在腋窝下以带着身体转动,虽然耗费体力,但撑一圈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就在我跟着转到后半边时,危机再次浮现,原来,这铁臂转动时,在后半圈要跨过一排横着叠放的齿轮组,这齿轮组向里咬合转动,不知道什么用途,但铁臂的半径刚好就到达这齿轮边缘位置,本来是刚好转过去,不发生摩擦接触的,但外面挂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这空间就显得狭窄局促,只要稍微挨上,我这下半身就要不得了,看这千钧的齿轮咬合力,但凡挤进去一点,保证铰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心中彻底算是凉了,这下再没指望了,手中的铁箭早已掉落,就算是还拿着,我这双手都架在铁臂上,哪儿有机会动作,没成想这次又是因为自己太急,没有观察好情况就莽撞乱冲而陷入险境。
“完了,彻底没救了——”我脑中一片空白,临死前连个遗言都想不出来,甚至麻木到不知道我最想见谁一面,索性紧闭着眼等死。
就在这紧要关头,我再次走运,不晓得什么原因,这铁臂忽然停下来,咯噔一声,我的身体也跟着一阵摆动,要不是我抓得紧,险些没让齿轮绞死就先掉下去摔死了,再看那转动的齿轮,也停下不动,耳畔再无一丝声响,弩城内的机关又停了。
不会是这机关没动力了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这么走运,看来上天不想让我死,就真怎么都能活下来。
正当我还在庆幸时,忽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你发什么愣呢,还不快上来!”
这声音真是汪起风,我抬头一看,他正站在我头顶一米高处的一组齿轮上,两手各抓着两只铁箭,一同向下插进齿轮,停止了机关转动。我心中大喜,不知道他是否为了救我,又或是恰巧停止了机关,总之我这条命算是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