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陆玩笑道:“嗯,也好。待来时,考究汝之书法。”
“刘浓之书,不堪入侍中目尔。”
说起来,陆玩也算刘浓的半个书法老师,刘浓不敢怠慢,温雅的回应之后,转身便去。临走时,与张澄的目光对上,张澄虚着眼睛、淡中藏锋,刘浓微微阖首,一对即走。
来时匆匆,去时亦同。刘浓淡然,桥然欣喜。
当经过那排女眷之车时,陆静言突地跳出来,反擒着一柄小木剑,指着刘浓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刘浓被她喝得一愣,看着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一时间心怀大开,见佐近也无人,便轻声笑道:“常山赵子龙是也!”
“哦?汝乃赵子龙……那,那我便是燕人张翼德也……”
“静言,休得无礼!”
一声轻嗔,绣帘挑开,帘中坐着一名中年俊妇,梳着堕马髻,袭着淡紫锦裘,眉目间与陆舒窈有几分相似。
陆静言向刘浓挑了挑秀丽的眉,头亦不回的嚷道:“叔娘且稍待,我要与赵子龙大战三百回合。”
叔娘,陆舒窈娘亲张氏,刘浓剑眉轻扬,避过飞身扑来的陆静言,朝着帘内之人深深长揖,正欲作言,却被陆静言一把拉住手,朝外便拖。
陆静言拖着刘浓奔出数十步外,鬼头鬼脑的瞅了瞅,见桥然也没跟来,便朝着刘浓勾了勾手指头。
刘浓面带微笑,不理她。
陆静言生气了,小嘴一翘,嚷道:“美鹤,汝要谢我。”
刘浓笑道:“为何要谢你?”
陆静言仰头道:“想知?”
“且言。”
“既然想知,便需低头也。”
陆静言挑着黑漆漆的眼,再次勾了勾手指头,刘浓蹲下身来,配合的凑过去,陆静言神神秘秘的再度瞅了瞅四周,耳语道:“张家来提亲了。”
刘浓没反应过来,笑道:“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蠢鹤,呆鹤!”陆静言狠狠的瞪了刘浓一眼,踩了他一脚。
刘浓被她瞪得、踩得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心中嗵嗵乱跳,紧锁着剑眉,急急的追问:“何人?几时?”
陆静言道:“吴郡三宝呗,觊觎我阿姐已久,破落户样儿,也想娶我阿姐,我呸。美鹤,虽然论剑术与才貌,汝仅居第二,但亦强过那猪宝不少,勉强配得上我阿姐。莫若我借青虹宝剑与汝,汝且持之,斩那猪宝与阵前,何如?”
张迈提亲陆舒窈?张氏与陆氏?舒窈……
刘浓心乱如麻,陆静言后面说了些甚,他一句也未听进去,闭着眼重重深吸几口气,挥开陆静言的青虹宝剑,快步疾走,胸中空荡,脚步似飘。
桥然见他面色更白,惊问:“瞻箦,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
刘浓深吸缓吐,暗中不停的镇神,钻进车中,挑开边帘,阖上了眼。桥然在窗下问道:“瞻箦,现下入城否?”
“暂且稍待。”刘浓沉声回应,并未开眼。
“只能如此。”
桥然看了看陆氏车队,亦不好跃过陆氏入城,便欲入车中小憩,却见晴焉等侯于车旁,忙问可是小妹有何不妥,晴焉道:“小娘子醒了,唤大郎君呢。”
刘浓胸中起伏难平,靠着车壁眯眼斜望。
来福在辕上叫道:“小郎君……”
刘浓未应。
来福回头,朝着车内再唤:“小郎君。”
“嗯……”刘浓回过神来。
来福将前帘挑着一条缝,探首而入,轻声道:“小郎君,陆小娘子……”
“知道了。”
刘浓按住颤抖的左手,看向车外,来福道:“左,小郎君。”
左?嗯,对,城西在左。
挑开左帘。
雪后不分左右,入眼尽是苍茫,斜坡似岗,岗上有人缓步迈入眼帘,堕马髻、鹅黄裘,斜抱一簇野梅。张迈在左,与娇小的女郎并肩而行,小女郎低首看梅,锦袍郎君看她,在他们的身侧奔跑着一团雪球。陆纳斜居于右,离他们有十步之遥,正提着酒壶缓饮。
渐行渐近,渐行渐远。
刘浓闭了下眼,欲放帘,手却不听使唤,半响,嘴角斜斜一裂,高声唤道:“祖言!”
陆纳背影一滞,举着酒壶转过头,酒卡于喉,浓烈似刀,顿时呛作满脸通红。刘浓放下边帘,挑开前帘,迈步而出,站在车辕上朝着陆纳遥遥一揖,不语,转身,入内。
野梅坠入雪中,恰似泼作点点殷红,陆舒窈奔出一步,却蓦然顿住身子,慢慢弯身拾梅。殊不知,那小白狗竟窜了过来,刁起那枝梅,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人凝风雪中,眉目依旧,为何却与昨日不同?
“七哥……”陆舒窈轻唤,十指颤抖不休。
陆纳抹了把嘴,对张迈笑道:“我去见过瞻箦,你与小妹先行。”
张迈道:“瞻箦在此,张迈当去见过,莫若同往。”
陆纳醉眼斜挑,吐着酒气,说道:“我与瞻箦续旧,旁人勿扰。”说着,也不管面呈尴尬的张迈,将酒壶挂在腰上,大刀阔步而行。
张迈无奈,只得站在雪中看陆纳远去,回头又看向陆舒窈。
陆舒窈道:“你走吧,我等七哥。”
陆纳走到刘浓车前,辕上的来福跳下车,揭开帘,陆纳入内。与此同时,桥然挑帘而出,桥游思端坐于车中,懒懒的往外一投,不知怎地,竟与陆舒窈的目光不期而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