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慢跑。骑在马上。桓温顿时意气风发,恍觉满场目光皆在已身,挥扬着长刀不时的发出声声尖啸,虽不若张迈之啸声滚云惊雷,但也豪放不羁,颇适现下场景。而刘浓则微伏着腰,感受身下飞雪的节奏,并不与他争风抢光。
如此作较,刘浓略逊一筹。
有郎君笑赞:“桓氏七星,雄哉。壮哉!当浮一大白!”
身侧的小女郎撇嘴道:“阿兄胡言呢,那个桓七星,叫声犹若公鹅,真难听……”
“呃!!!”
闻听此言。小女郎的阿兄神情蓦然一怔,一口烈酒呛在喉咙,挣得满脸通红,心道:美鹤之美,天下皆知!天下女儿,谁个不爱美鹤?唉。我怎可因此与小妹较劲呢……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
桓温与刘浓勒马于曲道前,等候鼓声与令箭,今日所行种种,皆是谢裒事前既定,一切按照军中操演而行。
谢裒振袍而起,抛出一枚尖竹令,肃道:“起!”
小校接令,朝着高台大声喝道:“起!”
“起!”百余郡军齐声作吼。
“起!”
四名击鼓手齐吸一口气,八支鼓捶同击,“咚!”地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发麻。
“嗖!”
鼓声尚未尽落,一道赤影飞驰若虹。马上的桓温扬着长刀,如风般绕过栅栏,猛地一个斜身,一刀卷落柱后草人之首,哈哈大笑。
去势若电,眨眼之间便取一首!
满座皆惊!常闻人言,桓氏七星擅武,今日得见,果真所传非虚,即便与军中好手相较亦不弱了,谢裒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刘浓。
刘浓落后桓温三个马身,身下的飞雪兴奋致极,绕着栅栏狂奔,奈何背上的主人骑术不佳,死死勒着缰绳。
“希律律!”
当绕过转弯处木柱时,飞雪脖子上猛然一紧,身子打横向右一侧。马背上的刘浓紧盯着木柱后的草人,趁着飞雪调整方向越离越近之际,身子一探,“唰”的一剑挥出。
差半步!
一剑砍中木柱!剑身嵌入,而马还在奔!
“啊,小郎君……”
绿萝骇得花容失色,双手捂着眼睛,心中巨石一阵狂跳,随后疾疾的向下便沉。脚上一软,站不住身子,软绵绵的便倒,谁知却靠入另一个软软的身子,耳际传来淡淡的声音:“莫怕,刘郎君无事……”
是兰奴。
绿萝壮着胆子睁开眼,只见自家小郎君果真无事,正控着飞雪起伏于丛林般的马道中。
片刻前,刘浓被巨力仰拉着贴向马臀,间不容发之时,赶紧弃剑,死死的反抱着马腹,待飞雪稍稍稳定后,才敢调整坐姿。无剑如何取首?只得拔转马首取剑,但如此一来,落后桓温足有一箭之地,而桓温已取首有三。
“唰!”
长刀横拖而过,卷起草首飞滚落地,桓温斜眼一扫,见刘浓远远的落在后面,桓温嘴角一裂,竟拔回马首朝着刘浓飞奔,沿途再取一首,奔至刘浓三十步外,勒住缰绳,笑道:“瞻箦,尚能战否?”
刘浓不与他言,目光凝聚柱后草人,感受飞雪的速度,愈来愈近,草人扎得结实,脖子勒得只有手臂粗。
近了!
再近!
近在眼前!
五步!
寒光一闪!
一剑快极,入眼却极慢。满场的目光皆随着这一剑而凝,剑光如面,拖过系着红绳的草人。
草人矮了一截!头掉了!
“妙哉!”
小谢安大喜若狂,腾地起身,叫道。
谢尚慢悠悠转着酒杯,淡声道:“桓温已取五首,美鹤,仅得一首……”
小谢安大怒,指着谢尚,气道:“大兄,我,我要挑……”他想挑战谢尚,但说不出口,涨得满脸通红。
谢真石皱眉道:“安弟,胜负乃兵家……”
“哼!”
小谢安悻悻地转过头,不理他们,在场中找寻刘浓。
刘浓正在转第三个弯道,呼吸沉绵似水,目光灼灼如日。桓温控制着马速,东取一首、西摘一头,每挥一刀必然大笑一声,极尽挑衅与不屑。而场外满座皆已心知,美鹤此局,必败!
败?亦或胜?
刘浓心中眼中皆未存,只余那系着红绳的草人。
“唰!”
一剑光寒,疾切而过,草头飞扬。
“嘿嘿!”
桓温冷笑连连,眼瞅着刘浓奔向下一具草人,心中猛地一动。“驾”的一声轻喝,赤影斜插,欲夺草人。
草人,在三十步外。
一道雪龙,一缕赤虹,风驰电掣般纵掠。桓温马术强过刘浓甚多,一阵起仰转挪便越过刘浓,长刀斜探,取首大笑。
刘浓剑眉一皱,纵马突向百步外的草人。
“驾!”
桓温意在羞辱刘浓,岂肯放过这般百千载难逢的机会,双腿一夹马腹,箭一般离弦而出,再度抢先取首。而后,指着千步外藏于林丛最密处的一具草人,笑道:“瞻箦,可敢取此首?”
“嗖!”
飞雪纵出!
“哈哈……”桓温放声大笑,衔尾追上。
马道中,一红一白两道游龙争相飞扑草人,满座哗然!此时,莫论是谁都已看出桓温何意!
绿萝拽着兰奴的手,眼泪汪汪;兰奴面色平淡,睫毛却在轻闪;来福咬着腮帮,按着剑,盯着那道红影眼露凶光,双肩微伏,犹若择人而噬的猛兽。
观演台上,众人神情各作不同,纪瞻眉心疑川,王侃好整以暇,周顗略带怅然,谢鲲摇头微怒,而谢裒却踏案而出,叫道:“鼓!”
鼓声顿时裂响,密集似暴雨。
“咚咚咚咚……”
闻鼓见景之人,皆为其声、其势所夺,一颗心随着马蹄与鼓声震荡。而场中二人,目光一致。
稍徐。
赤影超前三个马身,桓温挥着雪亮长刀,狂笑:“瞻箦,且看我夺首!”
“未必!”
不知何时,刘浓竟踩在了马背上,弯着身子,借着马力,猛地一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