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三军会盟于荥阳,剑锋北指,冀保与逯明本已占据荥阳郡北数县,见刘浓汇聚陈留、荥阳、虎牢三地,得精税两万,其势难挡,萌生退意。恰逢石勒遣飞骑而来,令二人引军回防,以渡寒冬,二人当即勒阵,一者北退,一者西回。
来而不往非礼矣,岂容你来去自如,刘浓当即提骑八千,西插洛阳,截冀保于半道,经得半日血战,冀保不敌,向北溃退,刘浓正欲挥军铤击,侦骑来报,洛阳之东,来敌五千,华亭侯恐腹背受敌,引骑退入虎牢关。冀保见刘浓退关,当即仓皇逃入洛阳城,据守不出。
与此同时,呼延谟正与刘胤对阵于轩辕关,二人对峙十余日,未交一战!遂后,呼延谟闻知冀保已退入洛阳,唯恐其不顾道义,插背一击,当即引万余胡骑徐徐撤入函谷关,数日后,当得知石勒大败于陈留,冀保折戟于洛阳西,呼延谟未作一言,却裂了裂满口黄牙。
至此,北境之战,毕。
刘浓携六千强骑,辗转八百里,斩首万余,力挽狂澜于即倾,威震八方,故而,战后,华亭侯召豫州诸将于虎牢,论功表赏,其间,怒斩樊雅于帐,复得韩潜献印,诸军从随!其后,华亭侯命北宫率部入虎牢,命董昭归轩辕关,再令韩潜入陈留,节制虎牢,而后上表建康、犒赏三军。
待诸事毕罢,刘浓率骑走荥阳,与李矩畅谈终日,把臂言欢,华亭侯赠了李矩一卷王羲之所书《黄庭经》,李司州如获至宝,回赠卫夫人所书《卫氏和南贴》。二人手捧书卷,相视一笑,旧恨消。遂后,李矩感念刘浓援荥阳之恩,欲赠美奉姬,华亭侯婉言相拒,李矩无奈,只得作罢,却又捧出一封信与刘浓一道参详。
信来自呼延谟,其人言辞诚恳,意欲邀李矩共伐洛阳。
待阅毕信,李矩偷窥刘浓神色,嘴角微微抖颤,显然,心已为其所动。刘浓沉默半晌,将信对拆作三,轻置于案,笑道:“而今,二胡确呈乱象,然,二胡皆乃虎狼之辈,若与虎狼为谋,待其谋尽之时,势必反噬其侧。是故,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李司州何不据荥阳以静待,作壁上观!”
“妙哉!”李矩拍案而赞,面上神情却颇为落寞。
刘浓见之,知其心意已动,暗暗一阵沉吟,决定予其一记重击,遂淡然道:“李司州,实不相瞒,此战已耗尽豫州终年存粮,若再起战端,唯各自据守!是故,尚请李司州,三思!”
“唉……”
李矩默然长叹,神情颓然,刘浓微微一笑,点到即止,不再与其多言,随后,二人纵诗言赋,各自逞兴。
两日后,刘浓告辞离去,李矩送饯至大河。刘浓命曲平引骑回汝南,且召回冉良与王平,自己却携着葛灌娘与孔蓁领千骑东行,逐一拜访谯郡、雏阳诸坞。诸坞见安西将军前来,纷纷夹道相迎,华亭侯未着铁甲,身着箭袍,邀两郡坞主聚于商丘,其间,华亭侯为表彰诸坞历年之功勋,当堂鸣埙一曲,曲名《山中忆故人》,埙声悲怆,闻者无不涕零。
华亭侯趁势言及此番石勒入雏阳之事,雏阳诸坞一听此事,顿时哑口不言,窃以为华亭侯年少方刚,定将大肆怒责。
殊不知,刘浓却话锋一绕,提起江南烟雨,神情不胜唏嘘,惹得诸位坞主面面相窥,不知其意乃何。遂后,华亭侯淡然叹道:“每每念及江南,复观江北,即令人悲怀中起也!而今,山河依旧在,故人长离;衣冠左衽改,礼仪断绝;白骨堆千里,何人掩埋?诸君,胡骑南卷,乃刘浓之责矣!”言罢,朝着一干坞主团团一揖。
诸坞默然还礼,神情各作不同,刘浓仿若未见,与诸坞畅谈一翻后离去,且任命谯县华氏、华煜为谯县府君。
刘浓至雏阳而止步,未予再行往东,若再往东,即乃沛国,沛郡刘氏尚有族人居此,据闻,祖母许娇犹在,迄今为止,他尚记得,许娇有一对威严的刀眉。
刘浓勒马于雏阳边境,看着茫茫草海中的沛郡方向,微微一笑,此一时而彼一时,与沛郡刘氏之间,再不若水火难存,华亭侯已扎稳于豫州,再不惧任何人雪埋、深藏。
此番东行,亦有所获,至不济亦使两郡坞主心怀大定。求木之长者,必固根本!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万急不得,如今汝南渐安,即可徐徐图延。而眼下,当南顾……
……
待刘浓回返汝南,已是十一月初。踏马河西桥,柳亭中却未见桥大美人,刘浓心中微奇,策马入峰城,奔向县公署。
一身水蓝的革绯守侯于院外,待见飞雪浮来、顿于眼前,浅浅微笑,提着裙摆,万福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
刘浓剑眉一拔,心中怦然一跳,面色却不改,翻身落马,笑道:“何喜之有?”
革绯嘴角一弯,笑意浓郁,呈上一封信。
刘浓接过信,匆匆一阅,嘴角越裂越开。信来自江南,乃舒窈所书,信中仅言一事,恭喜华亭侯得子、得女,双喜临门。
小仙子怀甲十月,历经苦难,喜获一子,绿萝得女。信中问刘浓载尽、将归否?若不予归,理当为儿、女们取名。
取名,甚好,甚好……
华亭侯捧着信,眉宇舒展,仿若得见小仙子身袭鹅黄襦裙,怀抱着一个胖小子,俏倚于百花秋千;而一身花萝裙的绿萝,左手抱襁褓,右手牵着小虢儿……嗯,想来,小虢儿当习走路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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