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白袍!”柳道另一面,有婢女挑开边帘,指着城门口娇呼。
“白……白袍!”
袁女正眷眷的趴于另一边窗口,百无聊奈的数着蒙蒙细雨中的落絮,闻听此言,神情蓦然一怔,继而,眸子晶亮,揉身扑至反面,探首一看,见巨枪白骑正欲入城,当即伸足踹帘,“嗖”的一下,窜至车辕,挥手招过牵马随从,粉丝履踩着马蹬,璇身而上,朝着城门追去。
“小,小娘子,且慢些……”婢女方才被她撞翻了,慢慢爬起来,抹着眼角,伸手出窗帘,怯怯的唤。
“驾,驾驾!”
粉纱浮微雨,朱马飞娇娥,白骑已入城,一名守卫见来骑凶猛,当即挺戈欲前,焉知,腿上猛地一痛,随即身子一歪,撞上了墙壁,尚未来得呼痛。“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守卫揉着胖乎乎的脸,怯怯的看着城门小校,嘟嚷道:“校,校尉,何,何故……”
“作死!”
城门小校袁仨擒住守卫的衣襟,将其拧起来,双眼圆瞪,喝道:“汝亦生双目,何故目不见物?此乃我家小娘子,不得无礼!”
“诺。”守卫瞅了一眼粉纱残影,低下了头。
“稍待,且稍待!”袁女正将马打得疯快,幸而骑军居前开道,如若不然,以其骑术,势必撞人。
“嗯……”孔蓁闻得唤声,秀眉飞拔,拖着枪,徐徐转首,待见乃是一名小女郎,心中豁然一松,斜扬长枪,将骑队定于城东大街。
“白袍来自上蔡乎,白袍来自上蔡乎……”袁女正策马飞奔,边奔边呼,声音急切。
“上蔡……”
……
上蔡。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鸟何萃兮苹中,罾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
歌声微微,轻轻唱响于篱笆墙内外,竹林下,有一方青青苇麻,袁秀时而挽着袖子,露着皓腕采青苇,倏而端着木盆,泼水于菜圃,面上绽着轻微笑容,亦如歌声,甜而醉人。
小荆奴已不再流鼻涕,面上洗得干干净净,身前竖插丈二长枪,其人气定神闲,胸膛徐徐起伏,眼观鼻、鼻观心、心观枪,稍徐,深吸一口气,目中寒光乍射,踏前一步,反手一捞,已然将长枪斜打。璇即,纵跃起伏,持枪起舞,但见得,枪尖若簇雪,枪影若滚波。
此幕,震魂慑魄,需知其人身高尚不足三尺,竟可舞得数十斤长枪,且挥洒自如,若非目睹,教人如何敢信!
老妇人跪坐于阶上制白袍,不时瞥瞥练枪的孙子与忙里忙外的袁秀,嘴角浮笑,神情满足,心道:‘秀儿乃大家女郎,然,我儿亦不差,现已为都尉,指日定可重振家门!嗯,二人情容于心,却羞难自语,且待他日,老身当缓缓图之……’
须臾,小荆奴暴喝一声,将枪势徐徐一收,柱枪按腹,侧耳一听,风中传来丝丝马蹄声,神情一喜,笑道:“祖母,阿父归来矣!”
老妇人听了一听,朝着袁秀招了招手,笑道:“秀儿,且来歇会。”
“哎,便来……”袁氏脆脆而应,抹了把额角细汗,端着木盆走过来,偎倚于老妇人身侧。
老妇人爱怜的摸了摸她的手,暗觉粗燥不少,嗔道:“秀儿,按上蔡律,家无青壮而从军者,县府将着情而补,况且,我等嚼食不多,秀儿勿需过于劳累。”说着,抚了抚袁秀的手背,笑道:“文武想必已然归来,秀儿且引荆奴前往河西,权作踏游。”
“哎……”
袁秀巧巧一笑,领着小荆奴推开篱笆墙,走向竹林。小荆奴扛着长枪,昂首挺胸、阔步急行,颇具雄将风范。绕过竹林,即至田埂,绵绵秋风荡过一望无际的粟海,二人穿行于其中,犹若小黑点。
袁秀探手摸了摸粟粒,甜甜微笑,待至河西桥头,蓦然瞅见一只干瘦的黑犬急冲冲奔来,小荆奴裂嘴一笑,扛着大枪,挥着手,叫道:“黑奴,黑奴……”
“汪,汪汪……”
黑犬乃袁秀所养,朝着二人扑来,人立而起,将双爪搭于小荆奴肩上,伸着舌头乱舔,欲将小荆奴扑倒于地,奈何小荆奴力沉若山,稳丝不动。
跨过小桥即至河西,一入其境,但见营帐连绵十余里,近几日,上蔡青壮营聚集于此,汝南诸县、诸坞陈部曲于此!旌旗连绵,一眼望不到边,袁秀心思一转,暗想:‘怕是,将有数万……’
布裙扫草丛,黑犬来回绕,待至柳亭畔,火凤飞扬,小荆奴扛着长枪,指着亭畔火红骑甲军阵,叫道:“炎凤卫,炎凤卫……”
“咦!”
因其声音极高,亭中骑白马的小绮月拽着纸莺,徐徐回首,瞥了一眼扛大枪的小荆奴,颤着睫毛,脆声唤道:“汝乃何人,大枪重乎……”
“不重!”
小荆奴将枪一插,高仰着头,拍胸道:“此枪乃华亭侯所赠,与荆奴而言,不过草絮尔!”
“哇哦……”小美人眸子里跳满小星星,满满的尽是崇拜。
“袁秀,见过桥小娘子。”袁秀拉了拉小荆奴,朝着亭中大美人欠了欠身。
“勿需多礼,快快请起。”桥大美人微微一笑,抱着小绮月,轻含螓首。
“蹄它,蹄它……”
恰于此时,蹄声滚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