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不疑,方可得人从随,若非如此,李矩又岂能立身于此。”
冠带飘于风中,晨阳拂面微软,李矩神情泰然,声音却又低又沉,若是信而不疑,为何心中却忐忑难安?半晌,默默转身,沿墙而走,待至箭楼背后,斜斜靠着楼柱,搭眉眺望城南。
雄城洛阳,八关环围。
轩辕关居西南,距洛阳城一百八十里,函谷关据西北,距洛阳城两百三十里,两关呈直角拱卫,相距三百五十里。
而此时,函谷关上的李字旗已坠落于黄沙中,中有无数脚印、马蹄印。
尹安匍匐于地,躬着身子,汗滚如雨落。
刘曜先锋大将呼延谟冷冷一笑,以马鞭抬起尹安的脸,不屑的瞥了瞥,并未踩着他的背下马,冷声道:“开关,直奔洛阳!”
“诺!”尹安颤声道。
“哐哐哐”
沉重的绞盘拉起吊桥,一万胡骑蜂涌而出
风往北吹,将半人高的草海推荡作浪,旭日腾东,洒下万道金光。
祖纳率军出城六十里,行至洛阳西,正欲转向轩辕关。洛阳是大城,魏晋,洛阳周边的县都属洛阳
李农瞅了一眼北方,指着一弯小河,沉声道:“忘忧公,我等乃步军,着甲行军已有两个时辰,士卒尽已疲惫,莫若暂歇片刻,以好使士卒饮水濯甲。”
祖纳瞅了瞅左右,步卒皆乃精锐,神情依旧彪悍,只是连日行军未曾顾得濯甲,是以染满黄沙与草絮,思及稍后尚要入关,未免使韩离轻觊,当即命士卒就地暂歇半个时辰。
河水清兮,足可鉴颜,内中尚有游鱼如织,见人不避,反噬其指。
祖纳仪表堂堂,美羽自惜,探手入水,触觉微凉而浸人,令人浑身通泰,恁不地,指尖一疼,猛地缩回手,只见五根手指头各辍一只三寸长的青鱼,当即呵呵一笑,将青鱼贯入草丛中,又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巾,沉巾入水,细细一荡,洗了把脸,又掏出一枚木梳,蘸了蘸水,随即揽须于怀前,小心翼翼的梳理。
“朴朴朴”
突然,草丛中的青鱼好似久渴待水,拼命的挣扎起来,尾巴拍得草丛一阵乱响。祖纳捧了一捧水,深深饮尽,回头笑着咏道:“清河兮涧溪,藏鱼兮三尾,与子兮架烹,其美兮离离”
“报”
一骑西来,风驰电插,硬生生将祖纳的咏声打断,少倾,侦骑奔至近前,尚未来得及勒马,便嘶声叫道:“将军,胡骑北来,军容,军噗”。
“扑嗵!”侦骑喷出一口血雾,轰然坠入草丛中,背插羽簇若干。
“胡骑北来?函谷关陷落”
祖纳眨了眨眼睛,尚未回过神来,而后,愣愣地站起身,瞅了一眼乱草堆中的侦骑尸体,面色唰地一变,匆匆望向北方。
李农快步窜来,沉声道:“忘忧公,此地离轩辕关,尚有百余里,莫若回返洛阳城中?”
“回返?敌乃骑军,我乃步军,岂可背向而逃?!”
祖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眼神瞬息数变,暗觉额角青筋跳动,拉扯得两侧太阳穴隐隐刺痛,重重的喘气、吐气,十息后,目光总算镇定了下来,疾疾推开李农,快步奔向马匹,沿途将草丛青鱼踩烂,翻身上马,“锵”的一声,拔出腰剑,高声叫道:“敌骑北来,若逃必死!况乎,我等乃晋室铁军,岂可不战而逃?!速速结阵,待迎敌之后,徐徐撤入轩辕关!”
“诺!”
“报”
一骑东来,穿破草海,携风裹云,直直奔至阵前,高高勒起马首,纵声叫道:“回秉镇东将军,前方十五里,突现敌军步卒五千!”
“敌军?”
呼延谟豁嘴一笑,缓缓拔出弯刀,斜斜一举,高声道:“击溃此军,兵临城下!”
“击溃此军,击溃此军!”
吼声如涛,弯刀如林。
“轰隆隆”
万马奔腾,震荡乾坤,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祖纳端坐于马背上,死死的盯着那连绵起伏的怒涛,暗觉头皮生冷,牙齿发酸,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腰,竭力的保持坐姿,暗暗嘱咐:镇定,三军主帅,当镇之以静!
李农勒马于其身旁,冷冷的瞥了一眼,不耻的暗笑:忘忧公,我呸,为何不早死,毋宁使祖豫州难堪!随即,纵马奔出数步,高声叫道:“巨盾手,陈前三步!长枪手,蹲伏,拒平,斜扬!弓弩手,引弓待发!”
“诺!”
“霍,霍霍!”
五千步卒皆乃百战精锐,悍不畏死之辈,齐齐踏前三步,一个个眼底充血,神情冷漠,暗暗听得有丝丝咆哮声哑响于喉头。
一百二十步。
“排箭!即发!”
“簌!”
天空瞬间一黯,密密麻麻的箭矢扎向浪涛之首,随即,浪势为之一伏,扑簌簌矮了一片。再放一轮,弓箭手引弓后退,长枪手挺枪拒前。
近了,近了,眉目可辩!
“轰!”
猛然一撞,当即便有数十巨盾手被撞得血肉模糊,却无人后退,长枪斜挺,竖扎,血与血互绞,断肢残体四下乱飞!
“鹰,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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