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安勃然大怒,唰地回过头,而后,眼底猛然一缩,指出去的手指,慢慢蜷回作拳头,转过身子,看向别处,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袖,自言自语:“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吾不与女子争也!不争,当为智也,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相争也!谢安,当如是也!”
“哼!”
芥香缓浮,刘中郎默然坐于案后,剑眉紧簇,辩其神色,好似在思索。
袁耽头冠已被褚裒寻回,歪歪斜斜的扣于首上,未系颔巾,时而,捧起案上的茶碗,欲饮,却又饮不下,沉沉搁于案上。倏尔,又以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案面,发出“扑扑”声。
谢奕坐在他的对面,眉头一下下乱跳,暗中却用手掐着大腿,竭力忍住笑意。
褚裒为人忠厚,捧着茶碗,滋溜溜的吸了一口,瞅了瞅袁耽,复看了看刘浓,咬牙忍笑,沉声道:“瞻箦,此事甚易,仅需命人细核庄中之女,便可解彦道心中疑惑也!”
刘妙光,刘琨之女,现处庄中刘浓瞥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袁耽,心中不胜唏嘘,此事荒谬无比,却情发有因,岂可令彦道过于难堪。当即,便唤过室外侯着的碎湖,细细一阵吩咐。
碎湖领命而去。
刘浓捧起茶碗,浅饮一口,看着碧绿的茶汤,脑中却灵光忽闪,一个黑白相间的影子陡现即逝,剑眉一凝,搁下茶碗,问道:“彦道,若是此女确处庄中,君当何如?”
闻言,袁耽神情蓦然一变,半晌,捧起茶碗深饮一口,团团一揖,沉声道:“诸君皆乃袁耽生死好友,袁耽不敢有瞒,妙光实乃刘并州之女。若妙光真入江南,袁耽定当呈禀谱牒司,为刘并州请命也!”
“难也,难也”
谢奕已知此事,摇头道:“今非往昔,自至晋室立于江东以来,南渡士族日增不减,注籍自是不难,然若欲复中山刘氏上士门楣,此举,不缔于逆势登天也。”
刘并州乃海内名士,褚裒初闻震惊,随后神情愈发怅然,概然叹道:“唉,独守空城,一阙胡茄却万军,刘并州何等英雄了得!焉知,竟落得身亡族消,而今唯余孤女存世,英雄末路,当如是也”一顿,看向袁耽:“彦道,无奕所言甚是,此事尚需徐徐图之,切莫操之过急!”
便如谢奕所言,衣冠南渡如过江之鲫,北地世家过江即衰,不衰反胜于昔者,寥寥无几。况且,中山刘氏唯余一介孤女,且被王敦军府定名为流奴,岂能再复上士门楣!
北地倾覆十余载,不知几多门阀世家烟消云散,纵使偷生于南,又不知几许屈身为奴!而此,尚不足以言书,当表者,乃北地流徙之民也刘浓默然叹息,手指摸索着茶碗边缘,久久未语。
稍徐,袁耽揉了把脸,搓得满脸通红,目光沉凝如水,呼吸却急促如雷,猛地一捶案,怒道:“此皆为胡人之故也,若非胡骑肆掠中原,英雄儿郎岂会潦倒至斯!”
这时,碎湖悄然入内,附耳道:“郎君,乃主母近婢妙戈!奈何,其人却言,若非刘并州之女,便乃华亭刘氏之婢,宁死亦不愿”
少倾,刘浓捏了捏眉心,暗觉一阵阵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冲散,就眼前之事稍作沉吟,心知袁耽对此女用情极深,索性问道:“彦道,暂且不言胡骑。就此事而言,彦道将以何如?若喜此女,莫若聘而娶之?若娶之不得,又当何如?”言罢,深深凝视袁耽。
谢奕与褚裒神情顿变,陈郡袁氏乃上等门阀,而刘妙光现为罪奴,纵使袁耽可为刘妙光注籍,按土断新律,身世清白者可免流奴,赐身庶民。两者,亦若天堑云泥。
此事,袁耽早有所虑,见三位好友投目凝顾,神情颇是担忧,便微微笑了一笑,正了正冠,扫了扫袍角,揽手于眉上,沉沉一揖,朗声道:“袁耽并非忽性中起,人存一世,匆匆百年,草木一发,百日寒暑!瞻箦通竣豁达,抵心不违,终娶陆氏娇女。因而,安知袁耽不可聘而娶之?纵使现下难为,若是妙光愿待,袁耽即便终生不娶,亦当白发谋之!若是妙光不愿,袁耽亦可等得!”
“彦道,岂可如此也”
“彦道若喜,何不收之为妾,莫要胡言”
谢奕与褚裒大惊,纷纷劝慰。袁耽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默然一笑,挺直身子,按膝不语,眼角余光偷偷的掠着室外。
“妙哉!!”
刘浓拍案而起,剑眉飞扬,将袍一撩,两步跨出案席,朝着袁耽深深一揖,朗声道:“彦道,果乃真男儿也,刘浓钦佩!”言罢,朝谢奕与褚裒使了使眼色,拉着二人离去。
待三人一走,室口飘起一截裙摆,黑白相间
是夜,刘浓与陆舒窈温存缠绵之后,斜斜揽着娇妻香肩,将此事告知。
殊不知,俏脸绯红的小仙子闻知后,两把小梳子唰呀唰,突地从刘中郎胸膛上撑起来,双手托着小下巴,喃道:“夫君,言外有音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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