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街,祖逖勒马于长街尽头,一身戎甲,满把花。?〔 ?
健马驮老将,轻轻漫蹄。水月映影,将人与马拖得斜长。
“蹄它,蹄它……”
白袍随月而流,渐行渐近。
刘浓驱马从,来至近前,朝着祖逖一揖。
“且随我来。”
尚未出言,祖逖已拔转马,一夹马腹,奔向城外。
铁骑如龙,从随若浪。
出北门,四野寥阔,满眼所见皆乃月白世界。祖逖并未回头,马却渐减,待刘浓奔至身侧,勒马并骑,信马由缰。
犹未作声,唯余马蹄暗响。
刘浓不知祖逖意欲领向何方,也不知他为何邀自己夜驰,但随着飞雪慢慢轻跑,眼观漫漫月色,心怀畅开,嘴角渐裂。
待至一处山坡,祖逖右手高举,身后骑军顿时一止。祖逖勒马回,看了看刘浓,继而,转身纵向山颠。刘浓抖缰摧马,紧随而去。
山乃土坡,无甚出奇之处,唯余一株巨大无比的老树孤立于其中,祖逖翻身下马,走到树下,抬头打量。刘浓随其而望,但见此树粗有丈许,高有五丈,具枝无叶,枝条似剑若蛇,乱插冥空。主杆却尽作焦黑,隐有孔洞,显然曾遭雷击。
“锵锵锵……”
身侧甲叶抖响,刘浓侧一看,险些忍俊不住而笑出声来。
月光下,祖逖废力的解开裙甲,对着老树干枯的虬根撒了一泡尿,抖动着余意,笑道:“十余载前,此树冠盖华美,为杞人世代守护。忽一日,天降玄雷,中劈此树,得一巨蛇。杞人惊惧,以为不降,欲截之附炬,焉知,次日再逢一雷,劈焦三人,故而,无人敢截……”
抖尽最后一滴,复笼甲叶:“三载前,祖逖战石勒于此,两军疲祚,互呈焦势。恰于此时,天雷再降,剑劈石勒中军大氅。石勒万军恐慌惊惧,而我军士气大震,当即掩杀三十里,斩五千!暨此,每逢大战前后,祖逖皆会率军于此,灌而溉之!”言罢,理好甲叶,慢悠悠度向北面边缘,忽地回头,看着树下的刘浓,裂嘴笑道:“刘殄虏,不妨也随境从俗,灌而溉之。”
灌而溉之……刘浓神情一愣,摸了摸鼻子,原有的些许紧意被他一提,反而环荡于无。
祖逖熟悉的走到一块石头边,蹲坐于石,拍了拍身侧,示意刘浓也坐。
刘浓方一落座,便听他道:“美郎君,汝且实言,汝至豫州,所为何来?”
刘浓心中一惊,面却不改,徐徐侧看向祖逖,却见祖逖并未看他,而是眯着眼睛看向了茫茫苍野,月光拂着他皱纹交错的脸,辉着那深邃而锋利的眼。
祖逖身量不高,未及七尺。而此时,双肘靠膝,俩手握在腿前,身子微微前倾,状若雄狮虎踞,欲扑北而噬。
稍徐,祖逖见刘浓未答,又道:“郭默已亡,未能南逃。吾心甚喜,汝可知,喜在何矣?”
刘浓冷声道:“郭默其人,疯劣赫闻,若其南下,南境必糜。理当斩,以儆效尤!”
“妙哉!!”
祖逖拍腿而赞,右手屈于腿上,右手支颔,好整以暇的看着右面的刘浓,再道:“汝可知,为何吾不亲取其,亦未令汝取之,而令赵固截之?”
刘浓稍作沉吟,答道:“将军不取,刘浓未知。然,将军令赵固攻伐,可掩诸坞之眼。而赵固其人,胆小谨慎,必联刘浓。如此,可借名诛之!”
“妙哉,剔透矣!”
祖逖面色极喜,笑道:“昔日,吾曾问汝,方寸之间,取舍乃何,而今,汝已尽知。汝阵斩郭默,护民于野,甚好,极好!”顿了一顿,慎色道:“鲖阳之事,汝可自主。汝南之事,汝可自主!然,汝需谨记,刚柔并济,方可事出有序。亦需谨记,唯养民存息,聚心共往,方可复北!”目光如炯,逼人神魂。
呼……刘浓长长吐出一口气,迎着祖逖的目光,沉沉一揖:“刘浓,谢过将军教诲!将军之言,刘浓毕生不忘!”
“哈,哈哈……”
祖逖放身大笑,蓦地,笑声嘎然而止,雄背猛然一颤,脸上渗出些许冷汗,看了看刘浓。
刘浓视若未见,揖道:“将军,时已不早……”
“月色中起,尚未晚矣!”祖逖强撑着不适,挥了挥手,而后,慢慢吐气,维持声音平稳:“自汝南来……”
“将军,何不仰观月色?”刘浓剑眉一扬,好似觉得有些疲倦,慢慢的躺下身子,以手枕头,尚翘了个二郎腿,星目映月,璀璨无比。
“月色,月色需仰观……”
祖逖神情一愣,随后洒然一笑,双手反掌,借势躺在柔软的草地中,仰观青苍冷月,暗嗅泥土与草木的清香,顿觉神清气爽,满身疲乏也竟却不少,笑道:“天下,何其大也。故土共计九州,豫州不过其一,汝南不过豫州之一。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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