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言外之意,神情一阵变幻之后,狠心作决,捋着花须,怅然道:“然也,刘郎君所言甚是,虎威未曾远播,恐遭误戏!”言至此处,一顿,看着坞前的军营,眯眼道:“想必,再过两日,谢浮之死便会声传汝阴。”
“然也!”
郭璞慢悠悠的看了一眼昌任,正色笑道:“我家郎君实乃心怀仁厚之人,不忍见刀兵横行而涂炭四野!故而,只得出此下策,规劝不法、以警效尤!”
昌许亦点头道:“刘郎君,确属仁厚。”
闻言,昌任的眉毛抖了两抖。
刘浓心中暗笑,却知不可太过,当即再次一个团揖:“刘浓,谢过诸君款待!”言罢,转身迈入吊桥,直行彼岸军营。
北宫疾步迎上来,沉声道:“小郎君,谈得如何?”
郭璞笑道:“郎君恩威并施之下,想必昌氏已不敢妄动。且依郭璞度之,昌氏定会为郎君作宣矣。此乃,不得不为。”
“哈哈……”
曲平放声笑道:“若是如此,何必架桥?”说着,对着那群正呼哧呼哧扛树的白袍,大手一挥,叫道:“削木做板轮,权充押送粮草辎重之车。”
“诺!!”
众白袍哄然而应,有曲领脸颊一皱,暗自窃笑:我等伐树,原本便是为做粮草车啊!
刘浓携众穿过军营,跨入中军帐,命人铺席展案,且将荀娘子请来,今日昌氏之行极是顺遂,又要在此地停驻两日,便正好趁此空闲之余,将日后行程稍作修篡,以及对千余军士重新编组。
刘浓披甲坐于案后,一应众人分列左右。郭璞居左首,依次是来福、唐利潇;北宫居右首,其下是曲平以及谢浮降军首领杜武。荀娘子乃是客,刘浓请她并排而坐,荀娘子秀眉一挑,不情不愿的落座。
红筱与织素一左一右,默然跪在刘浓身后。
刘浓目光淡然扫过帐中诸人,除郭璞外,人人顶盔贯甲,人数虽不多,但军帐已成雏形,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些许豪情壮意,笑道:“由南至北近千里,历经二十余日,我等已至此地。一路而来,多有艰险,幸懒诸位倾力襄助,刘浓,谢过!”说着,朝着身侧的荀娘子拱了拱手。
荀娘子秀眉一弯,嘴角却冷,默受。
帐中诸人纷纷阖首,甲叶抖响。
郭璞朝着刘浓深深一揖,笑道:“郎君,适才得昌氏所赠之图,郭璞已观,若直行上蔡,途中,坞堡十余,村落三十有二,且有丛岭两座,郭氏与赵氏各自拥兵三军,位于丛岭之后,两堡东西互望。依郭璞度之,至今而后,想必一路将顺遂许多,只是那丛岭与郭氏、赵氏,尚有待商榷。”
刘浓抿了一口茶,笑道:“召集诸位与帐,便是商议此事,诸位且放言畅谈,集众人之智,勿需顾忌。”
北宫沉吟数息,沉声道:“丛岭必然聚匪,莫若绕行,至于郭氏与赵氏,不妨习今日之举,扎营坞前,投帖拜访。”
曲平摇头道:“不然,丛岭虽是聚匪而难行,然则,若是绕行而过,必然有损声威。而今进入北豫州,豪杰四起,若不予战之以强,必为人欺。故而,理当直指两岭,一战而挫,败其威,增已势。再过两堡时,必然顺遂。”
两人所言皆有理,北宫擅势,曲平擅攻,尽显无疑。刘浓心也委实难决,若绕丛岭,便将离开官道,利弊各具。利者,避过岭中之匪,绕行之后,只需面对东西之一堡。弊者,离官道过远,恐为人击。
来福道:“北宫之理,进退有据……”
唐利潇道:“非也,千里行军,最忌势怯,曲首领所言……”
当下,支持曲平与北宫者皆有,郭璞与来福支持老成的北宫,唐利潇支持曲平,便连那刚投诚的杜武也赞许曲平之言。
一时,乱纷纷。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荀娘子委实听不下去了,“唰”地起身,挑着秀眉看向刘浓,冷声道:“为将者,不应只观军势,尚需知天时、地势、人情。占岭之匪乃何人?定是流民为强人所携,此等军势,有声无威,具威不雄。汝乃晋室之仕,当携军势而告知于义!若敢不从,则战之于威,定可一击溃敌!趁势而入,直行于两堡正中。”
言至此处,放眼看向帐中众人,缓缓伸出了雪白的右手,并直,往前一戳,慢声道:“北地人心不古,郭氏与赵氏东西相望,实力又在伯仲之间,即便未行互伐,也想必相互戒备,而并非一心。我等行军于其中,何人敢行先动?”
言罢,荀娘子收了右手,负于背后,嘴角抽起一丝冷笑,眯眼看向刘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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