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悬,照雾破澜,二月初二,龙抬首。
刘浓与骆隆阔别经年,相逢于豫州。
祖豫州率军五千追击叛将谢浮,阵临韩家坞,不想却途遇刘浓,而谢浮已然授首。因坞过小不堪纳军,再因祖豫州不忍大军践田,便陈军于外,与韩翁族人共饮烈酒一杯,而后,上马挥鞭直走寿春。
刘浓欲至上蔡便需北渡淮水,故而,也与祖豫州一道同赴寿春。至于荀娘子,她仿若有意避开祖豫州,竟隐身于刘浓军帐中,而她既欲观刘浓灰溜溜之败象,自然也要随其而走。一行人沿着宽阔草道离开韩家坞,韩翁率千余老弱妇孺一直送至十里外。
古松夹道,大军漫无边际,身后乡民绵如长龙。
韩翁与祖逖等人送饯后,站在松下,看着刘浓,笑道:“刘英雄经此去北,不知几时归矣!老朽无以为敬,亦无以为言,唯有一请,愿与君相约,不知刘英雄,可否遂得老朽之愿?”
刘浓笑道:“韩翁有言,但讲无妨。”
韩翁捋着花白长须,看着身后乡民与旷野,怅然道:“英雄南来往北,韩翁却未能以好酒相待,老颜羞惭。在此,老朽与君作约,但使英雄南归时,一眼所见,必是田粟青青,必有美酒佳肴,款待。即便老朽已作土,子孙后辈绝不忘矣!”
“但使美酒在,何需掩羞颜,刘英雄,珍重啊……”、“尊客,前路多险,珍重万千!”
一时间,乡民殷切之声四起。
“韩翁,众乡民!”
刘浓看着乡民醇醇之眼,看着面前七旬老翁,一时情动难以自己,唯有揽起双手,沉沉一揖,高声道:“此约,刘浓应下!若使率军南回时,四海尚未靖平,刘浓绝不饮好酒!若是刘浓身死他乡,子孙后辈亦当应诺!”言罢,眼底发酸,便欲飞身上马。
“大英雄,且稍待!”韩灵突然高声叫道。
刘浓侧身一看,只见小韩灵手里捧着一物,来到近前,仰着脸,脆生生地道:“大英雄,且收下此物,若使一日,以此物相还,可否赠韩灵一匹真马?”
“哈哈,自无不可!待汝长成,必有好马!”刘浓放声大笑,接过小草马,抚摸着韩灵头上的总角。
小韩灵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满脸都是不舍之情,说来也奇,自打刘浓第一眼看见这幼童便极喜他的灵动,而这小韩灵也喜与刘浓在一起,其父便在佐近,他也不去承欢,反而一路骑着大黑狗与刘浓并驾齐驱,不时的问东问西。
“珍重,别过!”
少倾,刘浓再次朝黑压压的人群一揖,翻身上马,咬着牙,猛力一挥鞭,绝尘而去。
“少年,英杰也!”
韩翁拉着眼泪汪汪的小韩灵,目送大军消失于茫茫天际,久久未曾畅怀。
马蹄北去不回望,两侧青松如影退,刘浓一路扬鞭,追上大军。
骆隆吊在队尾,好似正在等他,待两人汇骑,骆隆笑道:“经年未见,刘郎君风彩依旧,朗而照人。昔年之事已往,然,骆隆常思,旧情该当何如?恩仇并有,令人辗转反辙,难以一言而述,故而,骆隆时常梦中见君。不知,若是刘郎君易位居之,当以何如?”
刘浓冷声道:“旧事已往,若论当以何如,何不以心作决。”
骆隆点了点头,淡声道:“昔年,骆隆有一八哥喜食肉脯与眼球,食肉之后,其喉甚美,可歌可赋。奈何天不假人,忽一日,竟为眼球咽亡!呜呼,因其食肉而歌美,悲哉,因其贪美而亡身!”言至此处一顿,歪着看着刘浓,笑问:“刘郎君,以为然否?”
刘浓剑眉一扬,冷声道:“鸟为食亡,当为正理!然,其眼非彼可食,亡之不惜!”
“然也,刘郎君高见,哈哈……”
骆隆怔了一怔,随后皱着脸颊看着刘浓,摇头放笑,继而一提马缰快步而去。
韩潜拍马而来,与骆隆擦身而过时,骆隆行了一礼。韩潜奔至刘浓近前,勒马并骑,嗡声道:“此人,与汝有旧?”
刘浓道:“旧识,却非有旧!”
韩潜看着骆隆歪歪斜斜的背影,冷声道:“其人,有才擅谋,投将军帐下已有半载,多有功绩。月前,桃豹再次与我对阵蓬坞坡,两军粮草皆缺。其人献计于将军怅下,亲身押运粮草至坞台。其时,桃豹遣军来截,其人故意遗落粮粟数袋,桃豹军卒得之,又见坞台上炊烟如寥,以为我军粮草甚忧,故而军心大动。是夜,我军趁势袭之,一击溃敌!现下,已为军帐长吏。”
言至此处,斜眼看向刘浓,见其神色依旧如常,心中赞赏,续道:“然,若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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