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又好似一粒种子正缓慢的破土而出,根叶青青,绽放出柔软的花朵。
夜澜静,风霜湿人衣。待回,泪满眶,笑颜伴涓流。
“乃魂,非曲!”
刘浓慢慢搁下犹剩半盏的酒杯,声音低沉。此曲,乃以魂奏,并无固定曲谱,随心而为,携魂而飞。今日乃是此曲,明日亦或他音,但由她奏出来,却极其契合。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曲中之境,绝无可能弹出此曲。是以她方才并未沉心敛神,定然是在呆。
匆匆仰头,却见帷幄翻飞,人已不见。
而四周的草舍中,人人沉浸于音中,摇头晃脑犹未醒。
不然,尚有一人!
就在刘浓四下搜寻之际,与一人的眼光不偏不倚的对了个正着,一眼之下,刘浓眯起了眼。
此乃何人?
那人也眯着眼睛,端端正正的坐在草舍案后,左腰下斜斜显露一柄长剑,剑鞘之端华光异彩,而他的眼神,略带嘲弄。刘浓与他稍作对视,慢慢转过头,不认识,但他是个女子。
袁耽回过神,甩了甩头,笑道:“瞻箦,何如?”
刘浓道:“若以音而论,刘浓恐不及她,此音乃以魂奏,非曲。”眼角余光看见那带剑之人,转出了草舍,三晃两晃不见。
“果真如此?”
袁耽拍案而起,仰看向雅亭,怅然道:“每每闻她之音,皆有不同。然,莫论胡茄与箜篌,每闻之下,必然失神。以往,袁耽尚以为实乃触景而生,不想今日,却被瞻箦一语道破。”
刘浓问道:“此乃何人?”
袁耽笑道:“流民唤她,刘小娘子。有她在,流民不会乱。曲已散,走吧,瞻箦!”说着,迈步出草舍。
刘浓见他对那女子极是推崇,便笑道:“得彦道如此看中,莫非彦道有意……”
“嘘!”
袁耽伸手靠唇,示意刘浓禁声,继而慌慌张张的看了看佐近,但见佐近已无人,唯有萧氏部曲正来来往往,方才放下心来,搓着手,涩然道:“瞻箦,切莫胡言。”说着,岔开话题,边走边道:“瞻箦,欲在历阳停留几日?”
刘浓淡然一笑,便不再提那女子,笑道:“路程尚远,待明日马匹抵达历阳,便将起行。”曲平走的是萧氏商道,需经由瓜州渡,虽然先,却将后至。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高墙,并肩行向袁耽郡公署。月光下,但见街面上,弄巷中,到处都是流民的身影,而一群群郡役正默然辍在其后,辩其去向,尽皆退往城北。
袁耽叹道:“而今,方知瞻箦早有准备矣!试想袁耽初到历阳时,竟然毫无准备。恰于那时,流民蜂涌而至,若非有她在,岂有今日之历阳与袁耽……”言至此处,摇着头,自嘲一笑,继而神情一凛,正色道:“瞻箦急欲前往淮南,袁耽不留,但有一事需得嘱咐瞻箦。”
刘浓道:“何事?”
“小郎君……”
迎面,红筱带着一队白袍飞奔而来,夜色下,红与白翻飞,极其煞眼。
出事了!
刘浓心中猛然一跳,快步迎向红筱。
……
月色同轮,华亭,刘氏庄园。
杨少柳静静的坐在案后,修长如玉的手指比着竹简,眸子也跟着指尖,由上至下,寸寸移动。灯光映着她的额角,泛着晶莹而柔和的光泽。
“小娘子,且稍待。”夜拂见烛火徐烟,捧出绣剪,轻轻一剪。
这时,嫣醉在屋外道:“小娘子,碎湖来了。”
“进来!”
碎湖轻步进走来,跪坐在杨少柳的对面,轻声道:“不知,小娘子唤碎湖何事?”
杨少柳抬起头来,淡然的把竹简一卷,细声道:“无它,只是想问问,庄中余粮可足?”
碎湖眉梢一颤,万福道:“回禀小娘子,小郎君带走的是去岁以前所存之粮,而今主庄与别庄都有所出,况且商事极是顺遂,只消一年便可补上。”
杨少柳道:“庄中本就存粮极少,而今,想必再无存粮。”
碎湖想了一想,答道:“嗯,尚有一些,想必无忧。小娘子可是……要看账薄?”
一声轻响,杨少柳以中指轻轻扣了扣案,轻声笑道:“切莫猜疑,你是大管事,庄中一切事务皆在你身。阿弟信得过你,我亦信得过你。现今,阿弟将庄中部曲尽数带走,余粮亦未存仓,若遇灾季,庄中将以何如?!食不裹腹,恐将乱,乱无力制,便生险!”
“这……”
碎湖睫毛轻眨两下,答道:“婢子疏忽了!稍后,婢子便命匠作坊增加琉璃产量,再致信革绯与阿父,令酒庄……如此作解,下半年,或可再有存粮。只是部曲,若要再进,便只能购买官奴。官奴价高,钱财,钱财……”话语越来越低,垂下了螓,步摇也在轻轻颤抖,小郎君未给她留钱,华亭刘氏也无钱,钱都用来还对面之人的债了……
“夜拂……”
杨少柳嘴角丝巾微翘,夜拂轻轻将手一拍,十余名青衣隐卫抬着几箱重物,鱼贯走入室中。(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