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入历阳渡,江上飘起蒙蒙细雨,雾隐一片。
继而,雨势渐烈,被风一携,顿时将江面打作千坑万点。
在那乱石堆就的悬崖上,突然冒出一群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当先的人奔到悬崖边朝江中细细一阵看,嘴巴一裂,把手一挥。
霎时间,身后的人群神情齐齐一呆,三息之后,扬手顿足、欢呼雀跃。
少倾,一根根系着绳索的粗大木桩被众人齐心携力滚下悬崖。
“朴通……”
“朴通……”
落水声不绝,木桩入水不沉,只有两根绷断了绳索随浪而走。紧接着,悬崖上的人群顺着系在巨树上的绳索溜下来,仿若一只只攀壁蜘蛛。
“朴通、通……”
又是一阵落水声,当先那人抹了把脸,嘿嘿一笑,翻身骑上了木桩,待得众人已聚齐,把手一扬,叫道:“斩绳,结舟!”
话将落脚,便有几人抽出腰间柴刀把连着巨树的绳子斩断,而后,拼命拉住木桩上的绳子,控制欲随浪而流的木桩,一阵忙活之后,七八根木桩紧紧连在一起。
突地,有人指着远处,尖声叫道:“巨舟!有巨舟!”
雾雨渐成帘的江面上,浮现出一个宠然大物,远远的看不太清,便若一座缓缓向北移来的小山。
越来越近,为首之人面色一沉,咬牙叫道:“快走,不得滞留。”说着,提起柴刀,将最后一根绳索砍断。
“簌!”
绳子一断,浪花猛然翻卷,将骑在木桩上的众人高高颠起,继而“朴嗵、朴嗵”如饺落汤,幸而众人身上也缠着绳子,当下便顺着绳子爬到木桩上。
待木桩飘过湍急的岸边,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死死地趴在木桩上,随着滚滚江流乱飘。
“巨舟,巨舟将近!!!”
又是一阵尖叫,为首之人被刚才那阵浪头颠得七昏八素,尚回过神来,趴在木桩上扭头一看,面色顿若死灰。伸手一试,江面吹的是西北风,浪花竟卷着木桩撞向南来的小山。
“天不助我,呜呼,哀哉!”有人仰天悲呼。
“呜呜,此身将入鱼腹也……”有人哭泣。
“斩绳!!!”眼见即将撞上,为首之人奋力狂呼。
“巨舟,巨舟转向!!!”
巨舟转向了,高达五丈的兵船缓缓转向,与江面上飘浮的木桩擦身而过。刘浓站在船头,掌着桐油镫,看着眼前这一幕,面色冷硬如铁。
而此时,木桩上的人看见了他。
静静的对视,默然地流走。
郭璞叹道:“而今之江北,十不存一,人皆往南浮也。”
北宫冷笑道:“南浮?谈何容易,且放目观之!”说着,将手一指。
众人顺指一观,只见雾茫茫的江面上,从南岸突然冒出几艘小型战船,而后,便听有人高声叫道:“可有牒文,若无,速速退却。”
“我等欲往南!!”
“无牒私渡?!速速驱舟回返,如若不然,充奴!”
“安敢不从矣,定是北地胡人细作,格杀无论,放箭!”
“嗖嗖嗖……”
木桩非舟也未具船浆,即便想停也停不下来。
战船上的兵士面色冷然,在首领的一声令下,排排密箭乱射如雨,不多时,江面渗出缕缕血线,瞬间为江水一唰,淡若无痕。
一个浪花卷来,木桩随浪而走,隐没在天边。
“速撤!!!”那两艘小型战船也不敢在江中久滞,首领一声高喝,匆匆回返南岸。
每当江面起浪,总有人趁着江面游舟停歇时,行此险着浮游泅渡,江水与人都早已习空见惯。
雨滚如瀑,越来越重,一道巨浪滚来,将兵船卷得剧烈摇晃,船上众人也跟着一阵乱摆,郭璞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头上高冠磕中船侧,发出“碰”的一声响。
来福喝道:“小郎君,当心!”
“无妨!”
刘浓双足猛地下沉,定住身形,待浪花卷过,默然走入舱室中。人力时有穷尽,在力犹未及之时,诸般念想都是虚幻,眼前之首要重务,便是入淮南拜见祖逖,随后前赴上蔡。
刚刚走入舱中,红筱来禀,山莺儿之婢醒了。
刘浓稍作沉吟,命红筱将其好生照料。
红筱默然离去,待行至室口时,身子一滞,倚门回首,淡声道:“小郎君,织素伤势不重,但却急需补血。咱们备有老参,婢子想取一些,不知可否?”
“自无不可。”刘浓以丝巾拭剑,眼光却看着案上素白的陶罐。
红筱顿了一顿,眨了眨眼,轻步走到刘浓面前,缓缓跪下,万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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