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色“回”廊,红一半,雪一半。
陆舒窈端着手,迈着金丝履漫步于廊,小静言蹦蹦跳跳的跟在身侧,俩人身后是八个低眉敛首,但却寸步不离的贴身近婢,抹勺不在其中。
小女郎神情平淡,眉间却冷寒,一如廊外的雪。
小静言一边走,一边仰头观察着陆舒窈的眉色,拍着小胸膛,笑道:“阿姐,稍后,若遇事不济,静言可暂借“青虹”剑相助。”她那二尺短铁剑,被她命名为“青虹”。
陆舒窈问道:“他几时来的?”
小静言歪着头想了一想,脆声道:“据陆五所言,昨日美鹤便来了,族叔让他在庄外等了一宿。”
陆舒窈细眉一凝,奇道:“昨日阿父也从豫章归来,我也曾外出迎接,为何却未见他?”言至此处,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斜乜小静言,细声道:“莫非,你诓阿姐?”
“非也,非也……”
小静言忙不慌迭的摆着手,转动着眼睛,解释道:“昨日我与阿姐出去时,族叔早吩咐人命美鹤回避于外,故而,阿姐自然未曾见着。”说着,她为了加重可信性,尚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则道:‘可不敢得罪阿姐,莫看她音细柔美,实则是个凶悍的……’
“当真……”
“嘿,阿姐,剑乃百兵之君,静言乃是天下第一剑客,重诺而轻生,岂会撒谎?!”小静言不屑地扬了扬眉,把青虹剑抱在怀里,大模大样地道。
“族叔与阿父,竟,竟让他饮雪一宿……他,他……”
“然也,听闻美鹤今日进庄时,抱着一把破琴,神态颇是凄惨,据陆五言,尚有一口气。阿姐,静言听闻,美鹤携琴而来,乃欲将琴赠给阿姐。”
“果,真,果真如此乎?”
小静言挺了挺胸,正色道:“然也!阿姐,而今美鹤之惨状,令人不忍直视,此刻风起云涌,正当阿姐挺身而出之时!静言不才,愿借“青虹”宝剑与阿姐,助阿姐斩杀强敌!然则,礼尚往来之下,阿姐理当将金丝莺儿赠于静言……”
“哼,满嘴胡言!”
陆舒窈伸出冰雪玉指一根,照着小静言的额头一点,顿时便将那天下第一剑客点得一个趔趄。
“格格……”
小女郎弯着两湖水月,莞尔一笑,倏尔小梳子一唰,面上又一寒,两个小酒窝蓦然一收,提着淡金襦裙的裙摆,踩着小金铃,快步而行。
陆静言是调皮不假,但断然不骗她,一想到“惨状”二字,陆舒窈明知做不得真,心中却阵阵揪疼,心想:‘他,他为何要去江北?置舒窈于不顾?!’转念又一想:‘他乃舒窈夫君,理当由舒窈来规劝,族叔与阿父岂可……岂可擅越?!’
想得愈深,小脸愈寒。
回廊呈“井”形,绕东走西,由后院至前院需得绕过三个长庭。
陆玩之妻张氏在出后院口的长庭里画雪,画作已呈九分相,缭缭绕绕一幅《寒雪栖粟图》,画中白雪皑皑,朱亭飞红廊,几只冬鸟正觅食于野,画中之鸟神态炯异,掂足翘首、各不相同,张氏提起细长埃墨笔,正欲为几只小鸟点晴,却见女儿与侄女联袂而来,放下笔,轻轻叹了一口气。
陆舒窈金丝履一顿,唤道:“娘亲。”
“令夭,且来观画,为娘特地为我儿画的《寒雪栖粟图》,若是仔细领会体悟,想必可使我儿画技更上一筹。”张氏迎向女儿,满面都是慈爱的笑容。
陆舒窈满心都在前院,哪有心思观画,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画作,嫣然笑道:“娘亲画作独得曹师之魂,孩儿一时间,哪里便可领悟,待改日再细细揣摩吧。”看了看鳞鳞节节的院落,轻声道:“昨日阿父考究七哥书法,七哥向孩儿借阅《名姬帖》,孩儿这便给七哥送去。”说着,朝陆静言使了使眼色,两人齐齐万福,转身便走。
“令夭,且慢!”
张氏身负重任,岂会让她这般轻易离去,当下便拉着陆舒窈坐到案后。张氏看着女儿精致的眉眼,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柔声道:“令夭,为娘嫁得早,十五便入了陆氏,时光荏苒,一恍我儿已十五了。身为世家女儿,十五便为及礼,十六则为笄出。我儿自小聪慧,乃是整个江东吴人的骄傲,来年,为娘定与汝父精心甄选,为我儿觅得如意郎君。”
张氏话中有话,陆舒窈岂会听不出,细眉一扬,软声道:“娘亲,孩儿已有夫君,乃是华亭刘氏,刘瞻箦。若是娘亲怜惜孩儿,理当与孩儿一起规劝阿父。”说着,软软的把身子倚进母亲的怀中,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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