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将人打横抱起。卧室里没开灯,他抱着人也没手,就摸黑往床边走。临到床边的时候氧气耗尽,连带着怀里的人一起摔到了被褥间。
正打算起身,突然被攀着脖子的两只手臂抱紧,牢牢贴到了高雨笙身上,动弹不得了。
“别闹。”翟辰这会儿没什么力气,一时挣脱不开。
“你看到那张照片了?”高雨笙不肯开灯,就在黑暗里贴着翟辰的耳朵问。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濒死之人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嗯。”翟辰见他这样,只能放松了身体,任他抱着。
高雨笙的声音依旧平静,波澜不惊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以前总是梦到,站在高楼上,楼下有很多人,他们叫我死。心理医生说,是小时候自闭造成的梦境重复,没有任何意义。”
“这心理医生不合格啊,不会解梦。”翟辰插科打诨,没有提醒他说漏嘴的问题。先前高雨笙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自闭,这小倔驴。
高雨笙低低地笑了一声:“照片里是我妈妈,对么?”
翟辰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照片里的情形明显不是什么“屋顶告白”“大会演讲”,而是自杀现场:“雨笙……”
“是不是?”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翟辰发觉搂着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发抖,想要调整自己拖他进被窝,却被骤然搂得更紧。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恐高的潜意识,因为害怕高处才会总梦到跳楼。”高雨笙气息变得极不稳定,说话带着气声。
不等翟辰做出反应,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突然放大了声音:“我现在才明白,其实站在高楼上的不是我,是妈妈!我查到的所有消息,都说她是自杀了,但是没说她是跳楼的。而且,我确定,我见过这个画面!”
“天赐!”翟辰大声叫了他一下,晃手开了顶灯。
明亮的光激得高雨笙闭了闭眼,俊脸上痛苦无助的表情在光照下无所遁形。像个暴雨天被抛弃的小动物,在凄风苦雨中湿漉漉地发着抖,若是再得不到帮助,就会被这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
翟辰见他手臂放松,立时将人拖进被窝,紧紧抱进怀里:“不怕,哥哥在。”
后悔两个字,翟辰现在可算是知道怎么写了。今天晚上就不该离开,这可好,前脚走后脚就出事。
“我不是害怕……”高雨笙抬头,刚才失控的表情还没完全恢复,眉头依旧皱着。
“好,你不害怕。”翟老师用哄孩子的语气应着,拉过被子给他盖好。三更半夜看到自己母亲死亡前的画面,任谁都会情绪崩溃,更何况高雨笙这个小时候有心理问题的孩子。
但现在不能继续跟他探讨这个问题,翟辰隔着被子轻轻拍他后背:“呐,我教你一个对付噩梦的办法。”
“什么?”
“以后在梦里遇到危险,就朝着天空大喊一声‘哥哥救我’,我就会穿着红斗篷,咻咻咻飞过来,把你抱走。”这些话是翟辰以前哄翟檬檬用的,经过小翟同学的实验,证明这个方法值得一试。就是梦里的舅舅经常不穿红斗篷,而是穿着幼儿园阿舅的粉蓝色围裙,特别没有英雄气概。
高雨笙想想穿小围裙的超人辰哥:“……”
幼稚的安抚,对高雨笙来说竟出奇有效。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唇瓣也有了颜色。在翟辰怀里趴了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高远以前是叶逢秋的企业,我妈站在高远楼上,是不是跟那个矿上出事有关……”
之前在看守所听到的消息,高雨笙也跟翟辰说过。按照路长华的说话,大概就是多年前高远矿业出事,导致大批孤儿产生,叶逢秋出于愧疚做了孤儿院的院长。
“先别想了,”翟辰想摸摸他的脸,想到高雨笙的心思,又生生拐了个弯,揉揉那毛茸茸的脑袋,“晚上人容易焦虑,琢磨出来的道理多半是偏激的。所以小孩子要早睡,免得哭闹。”
高雨笙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腰:“你一会儿还走吗?”
被这么问,翟辰着实哑了一下。心里告诫自己,应该远离,手却不受控制地把人往怀里抱了抱:“我哪儿都不去,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