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一踏进魏国公府, 贺明睿就知道了。
等贺惜朝一走,他便走进了三松堂。
“祖父。”
“坐吧。”
魏国公坐在书桌后没有动, 而那椅子也依旧摆放在对面。
贺惜朝与魏国公谈事情, 向来不喜欢坐在一旁,所以椅子还没放回靠墙的地方。
不过他的那盏茶已经被收起来了, 换了一盏新的。
贺明睿行了礼, 坐下来。
魏国公道:“把西边的那条线收拢收拢, 撤了吧。”
贺明睿端茶的手顿时一顿,又收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魏国公:“好不容易打通了这条路,求着外祖帮忙才搭上线,祖父,您说断就断了,可想过咱们贺氏一族怎么办?不就指望着这些安分过日子吗?否则像赵家那样打着国公府的名号在外惹事生非,搜刮银两, 这才麻烦呀!”
魏国公掀了掀眼皮:“找些正经营生给他们做做。”
贺明睿嗤笑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 游手好闲惯了, 您找给他们, 他们也不乐意呀!孙儿算是知道贺惜朝为何断得如此干净,这种只知道拖累, 没一点助力的族人, 若是我, 我也……”
“你也?”魏国公笑了起来, 颇为深意地看着他, “明睿,不过划去个名字,你若也不想要,不是难事。”
贺明睿暗了暗眼睛,顿时住了嘴,不说话了。
“学不来这果断,就不要学这份嘴硬。”魏国公端起茶,抿了一口。
贺明睿低头:“祖父教训的是。”
魏国公道:“皇上亲自升的鸿胪寺卿,太子殿下鼎力支持,这边贸老夫看是一定会推行的,趁早抽身,另谋出入,否则得卷进这旋涡里。”
“呵……”贺明睿一声笑,他看向魏国公,眼里带着讽刺道,“祖父,容孙儿提醒您,贺惜朝已经除名了,您还这么支持他,有什么意思吗?这边贸哪儿是那么好推行的?别说朝中大臣,就是宗室皇亲,王府公主府都有涉及,甚至是内务府,也有自己的线呢!就靠户部每年拨的那点饷银,能养活边境驻军吗?不就是靠那点关卡钱补贴补贴啊,您作为兵部尚书不会不知道吧?他想推行边贸,谁理他?边疆各将就先不答应了!”
贺明睿作为户部尚书的外孙,又是礼亲王府的长史,就管着银钱往来。
萧弘乃太子都手中拮据,萧铭若无其他财力支持,也做不到挥金如土的地步。
手下孝敬,多处暗线,归根结底,来的都是不义之财。
当今皇上勤政为民,吕家之事一出,尤为关注地方,就怕有哪处地方官欺民敛财,所以横征暴敛的极少,就是有,那些钱皇子们也不敢沾惹。
唯有商贾买卖,就是天乾帝的私库都是断不了的。
而来钱最快的,就是边境走私。
贺明睿觉得贺惜朝就是天生来克他的,边贸一推行,走私一断,礼亲王府就断了一半财路,就是李家往来牵线,也要绝了那份财路。
所以他对边贸深恶痛绝。
“没人会同意的,他在异想天开!”
这些事魏国公都想得到,不只是他,谢阁老,太子乃是天乾帝,也都想得到。
“镇国郡主指婚于太子,永宁侯只听皇上吩咐,这西北边军,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没有商队能进出。”魏国公神色淡淡。
“可那又如何?祖父,国库并不富有,军饷补不足,最先有异议的便会是边军,镇北王府和永宁侯府难道还能自己补贴几万大军?否则这个窟窿,谁填?”贺明睿问。
魏国公微微一笑:“这是皇上该考虑的问题。”
“可皇上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岂会留到现在?”贺明睿颇为不甘心地问,“您就那么相信他?”
魏国公看着他道:“这么多年来,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明睿,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贺明睿自然也是想了又想,他做梦都在赢过贺惜朝一回,可次次都栽在那人手里,这都成了执念了。
边贸事关重大,哪怕朝中还没有正式折子递上来,可私底下哪个大臣不讨论了多次,谁不想阻止贺惜朝?
可猜不透!
太子那里没人能打探出消息来,贺惜朝又守口如瓶,毫无动静,实在让人奇怪的很。
贺明睿喝了口茶,看向魏国公:“祖父,您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方才贺惜朝说了什么让您如此相信他?”
“他说坐上那个位置,便有必胜决心。”
“呵,就这?”
魏国公点头:“就这。”
“您不觉得可笑吗?”贺明睿难以置信地问。
魏国公摇头:“可不可笑另说,明睿,你要做什么,老夫怕是管不到,可这魏国公府还是我说了算。岑严一死,这线本就已经断了,贺家,这次明哲保身,不掺乎,也管不了。甭管贺惜朝成不成功,有一句话他离开之前确实是说对了,老夫之前护得太好,养了一帮废物,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迟早是要毁了贺家。”他说着抬眼看着贺明睿,“将来你继承了爵位,也免得拖累了你,我就趁这次机会好好整治一下,你觉得如何?”
这话贺明睿无从反驳,只得道:“祖父考虑的周到,那外祖委托一事……”
“贺惜朝本就是除名之子,与老夫有何关系?说来他也是李家的外孙,论亲缘,老夫现在可比不过李尚书,这忙帮不上。”
礼亲王府
李尚书听着消息,笑了笑:“魏国公那只老狐狸,如今的太子坐稳,那条线也才刚参与,他的确可以舍弃,没必要牵扯进来。”
“就算是除名了,那也是血脉,祖父可是一直后悔着,外祖,您打算怎么做?”贺明睿问道。
“送的礼,贺惜朝都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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