飚起速来,夜风将香气吹散得一干二净,好一招“毁尸灭迹”。
陈洛如坐在车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偷偷掰着手指头开始排查,到底是谁坐了孟见琛的车。
可这么一数,她发现她也数不出几个人来。她对孟见琛的了解太少,连他平日里可能会接触到的女人都不知道。
陈洛如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安慰自己——还能闻到香味,说明肯定是最近发生的事。
可孟见琛现在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应该没空偷腥。
陈洛如觉得也许真是她出现了幻觉,可偏巧这会儿车从高架上下来,速度随之降低,那股莫名的香气再次扑了过来。
这下陈洛如可以肯定,香气的源头就在车上,否则在几十码的速度下肯定散味了。
孟见琛将车开到一处偏僻的高地,这才停车。
“到了。”孟见琛下车,绕到另一边,亲自为陈洛如打开车门。
陈洛如拽着安全带,眼神里满是狐疑的神色。
她问道:“孟见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后备箱藏人了?”
不然怎么会有奇怪的香味。
孟见琛:“……”
孟见琛:“我藏什么人啊?香妃么?”
陈洛如:“我哪知道?”
孟见琛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带到后备箱处。
他按了下车钥匙,后备箱应声打开。
陈洛如惊讶地看到,跑车的后备箱里竟然挤满鲜红的玫瑰花束。一团团一簇簇的玫瑰热烈似火,馥郁的玫瑰花香盈满周遭空气,每呼吸一口,鼻尖和口腔都充逸着香气。
陈洛如愣怔地眨了眨眼,“这是……送给我的吗?”
“不送给你,那送给谁?”孟见琛双手环过她的腰,语气亲昵。
“你从哪学来的?”陈洛如问,她才不信孟见琛今日突发奇想搞了一后备箱的玫瑰花要送她。
“网上。”孟见琛答。
“原来孟总也网上冲浪啊。”陈洛如揶揄道。
陈洛如拿起一支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花上洒了香水,香水的气息盖过了玫瑰花本身的香气,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出几不可察的淡淡玫瑰香。
花枝上的刺已被剔得一干二净,她不用担心扎到手。
“孟见琛,你好俗。”陈洛如埋怨着,可嘴角却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你不就喜欢俗的吗?”孟见琛道。
陈洛如:“……”
陈洛如:“你闭嘴!”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一边抱怨男人不够浪漫,一边又嫌弃表达浪漫的手法太俗。
可真被这般示爱,心底却像开满鲜花一样明媚起来。
陈洛如环顾四周,这里静谧极了。
低矮的草木有膝盖高,夜风一吹,呼啦啦地伏低,倒向一侧。
四周虫鸣鸟叫,不绝于耳,真是太不“北京”了。
“这是哪儿?”陈洛如问。
“一个废旧工厂旧址。”孟见琛将她抱到跑车引擎盖上。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陈洛如在黑黢黢的夜色里看到一处荒废的建筑。
楼体是砖瓦和钢架的结构,它如同一个昔日的巨人,体力不支长眠在此处。
而高地下方,可以俯瞰整个帝都的夜景。
灯光交相辉映,车水马龙绵延不绝,荧光灯牌在一片雾色中闪烁。
左手繁华,右手荒芜。
这种怪异的景象,像极了科幻小说中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建筑群。
而她手中的这支玫瑰,犹如从衰败废土里开出的花。
byredo有一款香名叫roseno man’s land,翻译过来叫做“无人区玫瑰”,这款香水名的灵感或许是来自聂鲁达的诗。
陈洛如平日里很爱阅读诗歌,所以她能清楚地记得那首诗: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画家达利也曾画过一幅画,名叫《冥想的玫瑰》。
画面里一朵巨大的玫瑰悬浮在半空中,下方是一片荒漠。
巧的是,达利的画里恰好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小人,在暮色中仰望着这朵玫瑰。
玫瑰本是俗物,偏偏在这样荒凉的景象里,玫瑰成了最具有诗意的存在。
有时候大俗就是大雅,陈洛如心想。
“你怎么知道这里?”陈洛如的双手环上孟见琛的脖子,一双眼中满是疑惑。
“前段时间京弘把这块地竞标下来了,”孟见琛说道,“花了二十三个亿。”
陈洛如:“……”
这时候跟她谈钱,真是俗不可耐!
亏她刚刚想得如此诗意,又是电影又是诗歌又是名画,结果到他嘴里变成了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