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一直到进屋才算缓解。
阮齐忙活起来, 手里不闲着, 一进屋就开灯,奔进卧室将床罩掀开,回头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哥们”,给仇绍腾地。
仇绍走过去将周垚放在床上,就势撩起被子一角,盖到她腰部以下。
卧室的灯光并不明亮,昏黄晕染, 给她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 但即使如此那白皙纤细的勃颈依然可见上几道清晰的红痕。
她皮肤太薄爪子太利, 加上对自己下手挺狠, 之前已经渗血,这会儿伤口刚刚凝结。
仇绍看着, 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 幽深的眸色像是浓的化不开。
阮齐将药放在床头柜,这才注意到仇绍的专注, 顺着看过去愣了, 连忙说:“看这样子不行啊,得上点药吧,不会感染吧?”
仇绍侧首:“知道她把药放在哪里么?”
阮齐被难住了,四处一看, 抽屉真多,他一个老爷们也不好翻找女孩家的东西,虽然周垚刚搬家那会儿他来过一次, 可谁会知道她是怎么收东西的?
阮齐没招,想了一下说:“那什么,我去隔壁看看熙妹子睡没睡,让她过来照顾一下。”
仇绍:“好。”
阮齐往外走:“那先麻烦你了兄弟!”
仇绍没应,目光已经落在床头柜上装药的小兜子。
他走过去拆开药盒,仔细看了遍说明书,又看了一眼放在小台灯旁边已经空了的塑料药板,和药盒上的名字一样,看来的确是周垚一直吃的药。
仇绍挖出一颗白色药粒,放在装药的小塑料盒里,目光四处一扫,有一个装了一半凉白开的杯子,和一个电热水壶。
他走过去抬起水壶,空的,便拿着水壶走到客厅。
阮齐已经出去了,大门关的严实。
客厅里安静整洁,应该是早上才打扫过,面积不大,摆设也不复杂,仇绍扫了一圈没见到有水源,转身就拐进厨房。
厨房有个专门过滤水杂质的蓝色水壶,里面装着半桶水。
他将水倒入电热水壶,折回卧室架回电热架,不会儿就传来烧水的轰轰声。
水开了,仇绍拿起水壶,一转身,不由得怔住。
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大眼睁着,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
人是醒了,意识不知道醒没醒。
仇绍走上前,将滚烫的水倒进装了一半水的瓷杯里,用手背贴着杯缘试了下温度,应该合适。
“既然醒了,先把药吃了。”
可床上的人不动。
不知是否因为喝过酒,周垚眼圈上晕着淡淡的粉色,一双晶亮的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水雾,有些湿漉,从他走过来就一直跟着。
仇绍垂眸,正对上她的,她脸上脂粉未施,皮肤白净的能透光,润泽的唇向上微微翘着,看着他的模样如同森林里好奇心旺盛的小兽。
这一刻,仇绍明白了,她的意识根本没醒,起码不是白日里那个精力旺盛张扬犀利的周垚。
嗯,要循序诱导。
仇绍暗暗叹了口气:“来,起来吃药。”
他伸手要扶她,但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个正着。
那只手又白又软,五指纤细却有肉,不露骨,指甲留长了还做了美甲,掌心温度有些烫。
抓住仇绍的瞬间,他不禁一怔,手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开。
本想就势把人拽起来,不防周垚却抓着他的手凑到眼前,另一只手也凑了上来,双手抓着仔细研究起来。
她的声音又低又哑,语气透着一丝娇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性感?”
仇绍静静看了她一眼。
那两排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了眨,眼底清澈,她问的很认真。
半响,仇绍开口:“有。”
“谁啊?”周垚诧异极了,随即露出一丝懊恼:“一定是个女人!”
仇绍不由轻笑:“是个女人。”
“哼。那是谁啊?”她没忘记重点,又追问。
可不到一秒,周垚又立刻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
她将他的手拉得更近,摊开掌心,说:“你的智慧线很长,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仇绍弯着腰的姿势实在不舒服,被她这么一拽,人立刻往前倾,掌心被她的气息拂过,也痒痒的,只好坐在床沿。
他坐下后才说:“算是吧。”
“哦,你的爱情线很单一,很直,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诶……”
仇绍挑眉:“杂七杂八?”
周垚摊开自己的右手,指给他看:“看,我的就好多分枝,这代表花心。可你的不一样,你是个认死理的人。”
仇绍半响才道:“听上去似乎是优点。”
周垚冷哼:“不一定哦,万一被你盯上的人不喜欢你咋办,万一这个人见异思迁咋办,你又只认这一个,这不是很可怕嘛?”
屋里的气氛沉默着。
仇绍不说话,周垚也不说话。
她看着他,一副较劲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仇绍收回目光,慢悠悠道:“会教好的。”
周垚没听到,自顾自仔细摸索着,从指纹到指腹到厚实的手掌。
仇绍几次微微握拳,想躲开那痒处,又被她蛮横的拽着,稍一感觉到他的抗拒就瞪过来。
直到周垚终于探索够了,一手轻轻握住他的中指,笑了:“你这根指头好长。”
仇绍扯下嘴角,不语。
周垚望过来,眼神认真:“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也很性感?”
仇绍笑了笑,还是不语。
周垚催促:“没有?有?”
仇绍终于有了动作,手上用力一握,将她双手牢牢攥在掌心,跟着站起身,将她的上半身拽离那张床。
轻的不可思议。
周垚猝不及防,一下子坐起来,皱着眉叫了一声。
仇绍顿住,只听她说:“嘶,头疼……”
说话间,两人的姿势也尴尬起来。
仇绍站着低头看去时,周垚正眯着眼虚弱的靠着他的跨,双手还被他抓着,肘部虚高的搭在他腰间。
仇绍松手要退开,周垚却自觉地一手环住他的大腿,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靠的柱子,正好靠一下。
她的手臂还无意识的擦过那牛仔裤的布料,平白的一阵痒。
仇绍默了一秒,将她的手臂拉开,拿起桌上的药盒,递到她眼前。
“先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周垚瞪着那药盒片刻,仰起头,一脸不乐意:“不吃。”
但见那双俯视她的漆黑眸子蓦然一顿,下一刻那只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的大手,就将塑料盒的药粒捏了出来,递到她嘴边,顺着唇缝塞进去。
“吃了药才能好。”
他边说边拿过水杯,重新坐在床沿。
可水杯刚挨上她的唇,就见她半咬着那颗药瞪着他。
仇绍静静地回望,握着水杯的手半点不让。
下一刻,就见这个死瞪着他的女人笑了,既狡猾又挑衅,舌尖伸出来,带着那颗药,轻轻一啐,就将那白色药粒啐到水杯里。
就这样,药粒慢吞吞的落到水底,无辜又可怜,渐渐开始融化。
那漆黑望不见底的眸子似是盯了她一眼,薄唇也抿起,却没发怒。
仇绍重新从要板里抠出一粒药,凑到她嘴边。
“吃。”
这回就一个字。
周垚依旧在笑,在他的手掌凑上去的同时,低下头,用舌尖卷走掌心的白色颗粒,滑过智慧线。
又湿又痒。
然后,她笑嘻嘻的将这颗药也吐进杯子……
抬眼间,扬眉冷哼:“你求我?”
仇绍不语,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渐渐眯起。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周垚等了片刻,仍是挑衅,一点不怕他:“不然,你喂我。”
她抬手一直拂过他的唇角,眼神迷蒙:“用这里。”
仇绍将她的手抓下来。
周垚也收起笑,存心杠上了:“你不喂,我就不吃。”
仇绍低头,缓缓凑过去:“周垚。”
“嗯?”她盯着他的唇。
“我是谁?”
周垚一怔,眼里的迷蒙涣散开,变成茫然。
“你是谁?”
下一刻,她手里一空,床沿一轻,仇绍已经起身离开。
……
仇绍走进厨房将水倒掉,又兑了半杯凉的,走回卧室续了热的,重新抠出一颗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坐在床上一脸蒙的女人。
他站在床头柜前,缓缓吸了口气。
周垚慢半拍的看着他的背,这个回头的姿势真的好累,脖子好酸,伤口好疼。
那挺拔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立在床头柜前,半响没动静。
她问:“帅哥,你不喂我了?”
那人还是不动。
周垚哼了一声,扬着下巴。
“真怂。”
轻飘飘两个字,钻进耳朵里。
那背影终于有了动作。
周垚清楚地看到,他拿起了她的卡通杯仰头喝水。
她皱起眉:“喂,那是我的杯子!”
紧接着,从她头上就笼罩下来一道黑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捏住下巴。
唇上一热,就被堵住了。
周垚“呜”了一声,一片湿热柔软的东西就顶了进来。
水流进嘴里,合着一颗药。
那药没有糖衣,苦涩难忍。
周垚咬紧牙关就是不吞,那舌尖在门外徘徊,不得而入。
下一刻,周垚只觉胸前一疼,下意识叫出声,左胸被一只大手密密实实的用力握住。
那声音被吞没了,那舌尖就势闯入,把药送进来。
与此同时,她肩膀被人一压,整个人“扑通”陷进床褥。
那药粒就顺着滚入喉咙,滑过味蕾,苦的不行。
身上被那重量密密实实的压死了,周垚挣不开,依然瞪着眼,气得抬手去挠,挠中了他的手背,但很快双臂就被举高。
那舌尖也没有退,轻轻搅动她的,纠缠到一起。
胸前的痛也渐渐成了安抚的轻揉。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重量离开,周垚仍是那个姿势,有些呆的看着天花板,眼前还有点发昏。
仇绍已经站起身,这才觉得手背上有些刺痛。
他将手背凑到嘴边,舔了一下。
嘶,她还真用力。
末了,又重新拿起她的杯子喝了口水,侧过头又扫了她一眼,抬手用拇指蹭过唇角的水渍。
那味道,又苦又甜。
…………
另一边,阮齐一早就敲响了任熙熙的门。
任熙熙是个夜猫子,这个时间正在敷面膜刷美剧,她一打开门阮齐就被吓了一跳。
任熙熙脸上的面膜是蓝泥的,头上还绑着发带,乍一看像是阿凡达,一双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
“阮哥?你怎么来了?”任熙熙有点诧异。
阮齐飞快的道明来意,任熙熙这才明白原来又是周垚去他那里蹭酒了。
就听阮齐说:“那什么,她把药放哪儿了,待会儿还得你过去找一下。”
任熙熙打开门:“那你先进来,等我洗把脸。”
任熙熙走进浴室,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脸上的蓝泥洗掉,又仔仔细细的擦上护肤品,出来时已经过了四、五分钟。
出来时,就见阮齐啃着她的辣条,老脸涨得通红,见着她就伸手要水。
任熙熙递过去一瓶饮料,阮齐咕噜咕噜灌着,等喘气的功夫才虚脱道:“这玩意还真辣!不过挺好吃。”
任熙熙找到钥匙,走向门口:“嗯,我好了,咱们过去吧。”
阮齐却抬手道:“不忙,有点事我先问问你。”
“咋了?”任熙熙折回来。
阮齐措辞:“那个我问你,你们楼下的房东,那个叫仇绍的,和垚垚是怎么回事?”
任熙熙被问的一愣一愣。
“哈?他俩没事啊……”
阮齐:“没事?你确定?”
见阮齐一脸狐疑,任熙熙还真不敢确定:“呃,出啥事了吗?”
就听阮齐简单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说:“你看啊,那是我妹子,我还能害她?你们房东偏不放心,要现在把人送回来。我刚一送回来,垚垚那死丫头就往人家怀里扑,你们房东倒好,也不介意,一路背着人就上楼,一点怨言都没有。可你想垚垚那性子,喝多了一定撒风,蛮横起来两个老爷们都架不住,居然就这么乖乖的让人背,你说怪不怪?”
任熙熙简直听傻了。
这形容这描述,说的还是周垚么?
周垚平时清醒的时候,虽然很攻却特别爱惜自己的脸蛋,经常说生的太金贵了可不能磕着碰着,没人陪得起,她得自己心疼自己。
可是一旦她喝多了,那就指甲拳头一起上,谁敢惹她就往人家身上招呼,哪怕是把自己伤着了也不怕,这种对自己都能下去狠手的姑娘,对别人还能客气么。
要不是喝了酒周垚的攻击力会翻倍,早就吃大亏学老实了,还不是仗着去的是阮齐的酒吧,一屋子自己人,外人不能把她怎么着,就算真敢动手,她也不是吃素的么?
就拿周垚右面后背肩胛骨上的疤痕来说,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干的出来的事,有一次周垚无意间提起,那可是直接拿火|枪把那一小块表皮和肉烧掉留的疤啊。
但任熙熙再追问就没了下文,事后想想,下手的人虽狠,也狠不过做出这个决定的周垚啊。
怎么,这么烈性子的姑娘,居然没有借酒行凶,还会乖乖听话?
任熙熙讷讷道:“这个是有点难以置信。可是……”
她努力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根本抓不到蛛丝马迹,倒是有两回和周垚聊起过房东,周垚的态度也都挺明确,那是个不好惹不能惹的男人,她轻易不会动。
平时也没见这两人有什么,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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