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她作深沉状,“表哥,你是知道的,碧彤姐姐身世可怜,她也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亲人了。至于夕月公主,她贵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君可以做主的。”
蔚邵卿道:“所以才需要表妹帮忙。”
安宁眼皮跳了跳——这两人究竟是多会蹦跶,连蔚邵卿都受不了了。
她似笑非笑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夕月公主和柳姐姐一个明艳热情,一个清丽温柔,两人不分伯仲,表哥当真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她们再好也与我无关。”他说话的时候,手中也没停歇,从书架中抽出了一叠的图纸,一一翻阅着,然后从中选了一份给安宁。
安宁接过图纸,细细看着,只知道地图上描绘的是乐山这一块。
蔚邵卿道:“这东西的原件不能外传,你直接在我书房中抄录一份即可。”他停顿了一下,“需要我帮你绘画图纸吗?”
被小瞧了的安宁抬了抬下巴,说道:“小事一桩,我自己可以搞定。”
蔚邵卿书房中并不缺少那些绘图用的尺子和笔,安宁又不是没做过这种,袖子卷起一截,开始画了起来。
蔚邵卿的目光落在她那纤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的手腕,想起了之前所收到的关于安宁遇到狼群的消息,眸光微微转冷,面容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意。
正低头绘画的安宁似乎敏感地察觉到这寒意,缩了缩脖子,蔚邵卿眼睛一闪,周遭的温度重新回归正常。
他将视线收回,不动声色道:“我出去走走。”
安宁仍然沉浸在绘图之中,随口应了一声“去吧。”
头都没抬起来。
蔚邵卿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书房。
他没忘记叮嘱蔚甲和蔚乙好好守着书房,别让不相干的人进去。
蔚甲连连点头,在心中腹诽:他就知道周安宁不算不相干的人。
蔚邵卿可不知道心腹内心所想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去花园撞上那两人,他抬脚直接去找玉容,向她询问一些事情。
玉容恭恭敬敬地将那裙子给蔚邵卿。安宁换下这裙子后,为了保留上面的狼血和药物,所以不曾洗过,上面斑驳的血滴似乎昭示着当初的险情。
“狼藤草吗?”蔚邵卿思索着,这药方既然是属于南夏前朝的禁药,那么在调查时候就可以从这一块入手。他一直清楚着,尽管现在的南夏国已经成立了两百多年,但不同于大周,南夏的前朝在历经国破家亡后,便转为底下的暗势力,两百年的时光甚至让他们酝酿出了一股不弱的势力。
玉容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侯在一边。
“安宁,她怎么会突然想要地图了?”蔚邵卿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玉容微微愣了愣,说道:“这个姑娘也没说,不过肯定是给少爷准备的礼物吧。五月份可是少爷您十八岁的生辰了。”
京城里有不少这个年纪的公子都已经成亲,就算没成亲,房里至少摆着几个通房,也就他家少爷到现在还孑然一身,不近女色。
礼物吗?
蔚邵卿眸中浮现出愉悦的神色,唇角扬起的弧度让他周围的温度一下子春和日暖,声音依旧平静,不疾不徐,“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打发人来拿。”
意思就是要为安宁打开方便之门。
玉容忍着笑意称是。
等安宁画好了图后,才陪同安宁回去。
安宁有了图纸,瞬间精神抖擞地做起了沙盘,做到天黑了,周李氏担心这样对眼睛不好,将她赶去休息。
安宁只好第二天接着做。做这种沙盘,让她不自觉回想起前世小时候在外婆家附近的小孩子过家家的记忆,那时候的他们也是很喜欢用黏土捏各种东西。
一个沙盘花了她整整一个早上,这还是在有木匠包揽了许多活计的情况下。
只是当最后沙盘成型的时候,安宁心中那叫一个自豪。地形、兵力部署等一目了然,具有十分强烈的立体感,形象直观。
做得太好,她都快舍不得送出去了呢。
算了,大不了等下再做一个小的留给自己当玩具好了。
她让人将沙盘放进木箱中,小心翼翼地装好,然后连同那封神演义地开头,一起送给季延一。
玉容知道后,笑容直接僵住了,“这个是送给季将军的?”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语气中的惊讶完全遮掩不住。
安宁不在意地点头,“季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自然得好好酬谢他一番。”
玉容简直要哭了,她还信誓旦旦地向少爷表示那礼物是送给他的。
“我、我以为是要送给少爷的,少爷的生辰毕竟快到了。”
安宁想了想,她前几年蔚邵卿的生辰礼似乎都是自己亲自作画提诗颂词。被玉容这么一说,她开始考虑起要不要换个礼物?每年都一样的话,心意似乎不够诚挚啊。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表哥的礼物我自有主张。”视线又瞥了玉容一眼,“就算没有我送,也多的是有人愿意给他送吧。”
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对味,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吃醋一样。
玉容脱口而出:“那些人怎么能同姑娘相比?”
她刚觉自己话语逾越,抬头就看见安宁正望着前方出神,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玉容不敢出声吵醒她,直到安宁自己回过神,说道:“让苏大过来,我有事问他。”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春搜之前,那张素兰告诉她的那些消息。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下来,苏大是否调查出什么结果。
苏大很快就来到她面前,说道:“姑娘,我们找遍了京中的官员,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安宁下意识地皱眉。
来到京城之后,那些魑魅魍魉冒出,一个个躲在暗处窥视着她,让人防不胜防。狼藤草那事蔚邵卿不让她出手,安宁知道是为了她好。但张家这事,她却有心要揪出幕后之人,好好来一场杀鸡儆猴,总是依靠着蔚邵卿也不好。她终究得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是。
在找不出线索的情况下,她可以继续选择从张家寻找缺口。倘若张世成的罪名无法通融一二,确定秋后问斩,那么张老爷在狗急跳墙之下,说不定会直接去找幕后之人。
这样一想,安宁便越发心动起来,跑去同周李氏撒娇说想再去蔚邵卿庄子一趟——要知道张素兰现在还在庄子上躲着呢。
周李氏道:“怎么又过去了?”
安宁寻了个理由,“今年那杂交水稻稻种刚刚种下,我得过去附近看看长势如何,若是有不好的地方,还得再研究呢。”
周李氏闻言,立刻说道:“那是得好好去看看。”她心知女儿以前弄出的那什么稻田养鱼方法可是造福了不少的老百姓,虽然听不懂杂交水稻是什么,但肯定也是好东西。
不仅如此,她还劝女儿多带几件厚衣裳,说最近很有可能会倒春寒,万一天气变冷就不好了。
安宁含笑听着母亲的絮叨,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候聪哥儿冲了进来,仰着头看她,“姑姑,你那沙盘呢?”
安宁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因此这两年个头窜得很快,加上她本来就比聪哥儿大一两岁,现在已经高了聪哥儿半个头还多点。
安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聪哥儿被躲过,被安宁结结实实地揉乱了一把头发,“送人啦。”
聪哥儿的脸垮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做那个是要送我的呢。”
安宁无语了,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认为她的沙盘是要送他们的?要不要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啊。
她从鼻子中哼了一口气,“那个是做来送别人的,可不是为了你做的。再说了,你这几天功课不用心,还想玩沙盘啊。”
对于聪哥儿这样的男孩,向往战场渴望成为大将军是一种侵入骨髓的本能。
聪哥儿有些着急,“姑姑,我刚来不太习惯。”
安宁捏了捏他的鼻子,“金宝可比你好多了,金宝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比你勤奋不少。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你迟早要被他赶上的。”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聪哥儿机灵是机灵,偏偏不肯用在正途上,说到底就是他吃过的苦太少。自打安宁穿越过来后,聪哥儿就不知道苦味是什么。不像周金宝,这位经历过母亲自杀,父亲被阉,在心态上比许多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我算学学得就很好。”
“科举可不考算学。”
聪哥儿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样子,“算学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日常生活都可以用到的。”
安宁斜眼看他,她又不是起点小说的男主,虽然虎躯一震,就可以用王霸之气压服众人。虽然她现在的县君身份足够护持周家,但无论是聪哥儿还是周金宝,日后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还是得靠自己,最少也要考取出一个功名出来才是。
聪哥儿说道:“姑姑,我若是学业进益不少,您能再做一个沙盘送我吗?”
安宁点点头,“可以,在下个月的考试中,你要是进步了十名以上,我就送你一个,你若是退步了,我就扣你每个月的月钱。退步越多扣越多,你可别扣到后面倒欠我银子啊。”
聪哥儿眼中投射出惊喜的光芒,“我马上去学习!”
然后一溜烟就跑走了。
周李氏说道:“还是你有办法,全家也就你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
安宁笑道:“我不过是摸准了他的脉门罢了。”
她同周李氏说了一些话后,便出发去蔚邵卿的庄子上了。每次都借他庄子也不是件事,说不定她可以开始考虑也在京城的郊外买一个庄子,这样全家闲了想过去散散心也方便。
……
在安宁不在的这些天,张素兰已经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她在信上直接告诉她舅舅李科许多的事情。李科看到信件后,气得差点厥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姐夫在逼死姐姐后,为了将他外甥女卖出去救那个庶子,甚至还隐瞒了他姐姐去世的消息,不让张李氏入土为安。
他直接找上门来,将张李氏的嫁妆都讨要了回来。张李氏的嫁妆有很大一部分被张国磊给卖了换做银子。李科却拿着张素兰的信件威胁他,若是他不肯交出,他便去衙门状告他逼死发妻,还想逼孝期内的女儿做妾的丑事。这事若是捅开来,张国磊根本落不得好,至少得在牢房中呆个五六年,等那个时候出来,他那宝贝儿子张世成的坟上都可以长草了。
张国磊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他的要求,不仅被迫签了与张素兰断绝关系的声明,还得将张李氏以前的嫁妆还回去,卖掉的部分则是用他自己的银票抵着。
“为了将我娘所有的嫁妆还回来,我爹变卖了家里的那些产业,现在家中只剩下一座宅子和二百亩的田地,许多的下人也都被我爹给遣散出去。”张素兰说起这件事,语气带着快意。
安宁说道:“两百亩田地紧急出售的话,最多也就是一千两出头,加上宅子的价格,差不多可以换个两三千两银子。这些银子根本不够疏通吧。”毕竟张世成只是个土财主的庶长子,他所得罪的陈少宝是货真价实的官家子弟。
张素兰点点头,说道:“按照我对我爹的了解,恐怕这几天,他便会开始去找那人求救了。”
安宁早就派人盯着张家的一举一动,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内揪出幕后之人。
张素兰对她爹张国磊还是十分了解的。
在安宁来到庄子的第三天,张国磊终于出门了,安宁的人也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
张国磊直接去了京城之中,南街上的一个小宅子,见了一个年约五十,皮肤稍黑的男子,那人名叫杨瑞。
杨瑞,宫里宁嫔娘娘的娘家堂兄,并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介白身罢了。只是因为杨家有了四皇子凌文允这外甥,所以京城中的人多少都会给他们家一点面子。
或许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张国磊才会称呼杨瑞为杨大人。
安宁一开始便是被这给误导,只在官员之中寻找,自然就没找出一个所以然。
她一开始设想了不少的人选,还真没想到会同四皇子有关,这位在前几位皇子中,已经算是做事比较低调的。安宁不认为有值得算计的地方,与其说是四皇子一脉想要陷害她,不如说是想要陷害蔚邵卿。
她忍不住咂舌,蔚邵卿这是要将所有的皇子一起得罪吗?一个三皇子,还有一个四皇子,据说二皇子同他关系也不怎么样。
既然弄明白了原因,安宁也不愿白白吞下这口气——即使对方没成功陷害了她。
虽然她有心反击回去,但这事至少得先同蔚邵卿说一声。
而被安宁所惦记着的蔚邵卿,此时也收到了季延一的请帖。
蔚邵卿和季延一,两人皆位高权重,圣眷在身,品貌非凡,才华横溢,两人拥有太多的相似度。
哦,还有一个相似度:克亲。
两人皆是父母双亡,只是季延一要好一点,还有一个皇后姐姐在。
在京城之中,不少闺阁少女常常拿他们两人作对比,有觉得蔚邵卿好的,自然也有觉得季延一更加出色的,两边的粉丝每一年都要掐成一团。
蔚邵卿和季延一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比较而刻意针对对方,彼此之间,还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只是这份欣赏却完全没法抵消蔚邵卿收到帖子时的心塞。
在他知道安宁之所以向他借那地图,是为了制作给季延一的礼物就开始心塞了。
等看到帖子上的内容,心塞程度加倍。
季延一邀请他过去,是为了所谓的沙盘游戏,按照他的说法是,能有资格同他在这块较量的唯有蔚邵卿,愿意同他一较高下。
蔚邵卿眼睛微微眯起:当他不知道这所谓的沙盘游戏是安宁想出来的吗?
仅仅只是看着这帖子,他都可以想象出季延一桀骜不驯的笑容,带着挑衅的眼神。
蔚邵卿有种直觉:恐怕季延一想同他想较量的,不仅仅是战术演练。
无论是何挑战,他蔚邵卿都没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