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转动着钢笔,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说了句“yes”,指间的钢笔随之停住,表情严肃起来。
电话那边显然说了些让他不愉快的内容,笑成眉头渐渐蹙起,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直到电话里纯正的牛津腔告一段落,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语速又急又快,虽然礼貌克制,但却不乏力度。
这说明他真有些生气了。
然而电话里这位著名的心理学家,是典型的伦敦人,严谨,自律,固执己见,同时也自视甚高。当然了,他也确实有自视甚高的资本。
身为英国知名的行为学家,精神分析学者,他在专业领域内很有话语权,对于一些狂热崇拜他的学生和心理学者而言,他说的话,就是权威,就是意志。
所以他无法忍受一个外行,病人家属,因为情感原因,仅凭着一点儿最粗浅的理论知识,就敢于质疑自己的判断。
这是十分可笑的。
但在笑成看来,这位所谓的专家,所作出的判断也同样是十分可笑的。
他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严厉,当然,这并不能说服对方,只会引起更强烈的反弹。
最后他们的谈话以这位阿道夫先生愤而摔下电话作为终结。
不欢而散。
笑成面沉如水,却还是打开邮箱,点开刚刚收到的一封邮件,支付了刚刚咨询的费用。屏幕上的一串零显示出,这绝对是一个天价数字。
早在两周之前,他就已经通过重重关系,联系到了这位专家。
对方在最开始根本不接受电话咨询。在笑成的前几封邮件里,对方都干脆果断的拒绝了,只是表示,如果有任何咨询的需求,他的团队有无数精英愿意为他效力。
但笑成并没有放弃。
他特意拜读了对方著作,把酬劳提高到一个就连对方也无法拒绝的数字,再加上他的诚意。
最终还是打动了对方。
其实最开始,他找到这位专家,并不是为了卫邵歌,而是为了他妈。
这段时间以来,舒雁精神状况好转了许多,似乎渐渐从丈夫去世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也有意的减少了和笑成通话的次数。但就是这样,才让笑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舒雁和他的通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再也没有提到笑康。在一般人身上,或许会觉得这是在规避伤痛的正常表现。但是笑成知道舒雁其实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而且他更加知道,舒雁和笑康之间感情有多深,笑成甚至觉得,如果要在自己和父亲之间做一个选择,舒雁一定会选笑康。
舒雁也绝不会逃避既定的事实。
笑成发现异常之后,试探的提过几次笑康,舒雁的反应要么是充耳不闻,要么就像是听到一个毫不关心的陌生人的名字。
这让笑成很担心。
欧宝听说了这件事,他有一个朋友正好从事这方面研究,并且在学术界还稍微有点名气,听到舒雁的情况,也觉得有些不妙,就跟他提了这位英国学者,又给了他网址和电话。国内在这个方面理论和实践确实都很薄弱,舒雁在国内也算是公众人士,至少她自己会这么以为,绝对不会同意进行心理治疗。笑成就想着等到森宇的事情了结了,就以旅游的名义,专门带舒雁飞一趟英国。异国他乡,反而容易敞开心扉。
他在邮件里和对方交流过舒雁的情况,对方给了一些初步的判断,然后建议他带病人来面诊。
他已经肯定的用了“病人”这个词,这也坚定了笑成的决心。
然而前天卫邵歌的异常让他突然意识到,卫邵歌不但有心理疾病,并且是有着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
长久以来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无数细节千丝万缕般渐次席卷上来。
让他心里豁然一惊。
然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在他打出电话的同时,他都没有真的觉得卫邵歌有病。
大概只是……心情抑郁,太过偏执,压力太大?
他不知不觉就找到了无数个自以为“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是在对方听完他的形容之后,却“武断”的给出了判断。
“明显的……精神性……征兆”
“表演型人格……”
“偏执……妄想综合……器质性……”
对方说了很多专业性术语,语速又快又极其肯定利落。
虽然读过一些相关书籍,笑成还是很难听明白具体的每一个术语背后都是什么意思。但听明白的那些信息,却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
甚至忍不住争辩起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
而在和对方讨论舒雁的情况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他无法接受对方的判断。
因为登陆的国外网站,paypal的支付页面转了好半天才支付成功。对方的电话连接在一个一体的网络里,每一次通话结束,他都会受到电脑自动发出的支付链接。
这次笑成的反驳同样让对方无法忍耐,他支付之后才发现,账单里比前几次多了一个支付项目——负面情绪消化成本。
笑成又是生气,又有点啼笑皆非。
他其实手上没有多少现金,却被对方当成有钱人这么敲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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