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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天音道:“今日你将皇嫂叫来,却又是为何?”
“皇嫂当是猜得到的。”
“秦谨,我不想猜,太累人了。你皇嫂,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容天音有些伤脑筋了。
秦谨仍旧望着她,紧紧地看着。
好长时间,才听他缓缓道来,“在皇兄与谨之间,皇嫂到时候会如何选择?”
容天音突地失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声音也带上了笑意:“你以为我会如何选择?”
她最害怕的,就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题。
秦谨紧咬住下唇,黑眸倏地染上寒气,“如果我与皇嫂之间呢?”
容天音伸手拍了下他的小肩膀,“秦谨,我不是个好人,没有无私的精神,你以为我会选择什么?只要有人敢伤害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就算是你,也绝不会手软。”
“那如果是皇兄呢,皇嫂又如何做?难道你也要将皇兄杀死吗?”秦谨有些失控。
容天音捏了捏拳头,然后慢慢地松开,“这些不是你能担心的。”
“回答我。”
秦谨紧紧揪住了容天音,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容天音皱眉,“秦谨,你觉得这些有意义吗?”
“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知道。”容天音深吸了一口气,“秦谨,你不会懂。”
“我当然不懂,为什么皇嫂为什么不能站在谨的身边?谨也可以保护好皇嫂,为什么非是他们。”秦谨紧扯着容天音,不松分毫。
容天音扬眉,低下线视放在他紧握着自己袖口的手上。
“秦谨,你在发什么疯?如果你是让我来听你这些废话,那没必要。”
“我没有发疯,只要皇嫂愿意,谨可以——”
“够了,”容天音突然有些害怕秦谨会说出一些她不敢听的话,厉声截住了。
秦谨紧咬下唇,手里的力度却没有松分毫。
看着少年死死地压迫自己的情绪,容天音到底还是无奈了,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秦谨,如果有一天秦执要你的性命,我可以保你一命。但是,有一天你要取秦执的性命,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是我最低的底线,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皇嫂……”
“你好自为之,以后我也许便不会再是你的皇嫂了。”而是你的敌人。
秦谨背后有一个水丞相和水大公子,足够他在这个朝堂上立足了。
可是秦谨并不满足,因为他缺少军队。
做为皇帝,不该只能掌控朝堂,在外,也需要有自己忠心的军队。
然而,那些军队如数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那就是容侯。
如若说在褚国内,最高权位的人,除了皇帝就是容侯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容天音,只要容天音肯愿意那样做,必然可以争取得到容侯的支持。
容天音也能猜测得到秦谨这么做的原因,有必要的时候,能利用的东西自不能放过。
容天音不怪秦谨,这是被生存所迫。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愿意就不必去做,你不做,就会失去生存的保障。
只要有了容侯的支持,秦谨就算想要不成事都难。
但是容天音只会站秦执的身边,会成为秦执最强大的支柱。
所以,秦谨觉得只要将秦执这强大的支柱拔掉,很多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他原是可以派人暗杀容天音,甚至是他自己动手,可到了最后,还是让容天音离开了。
大殿之中,那杯酒已经泛了寒气,一直被斟酒的主人给忽略了。
等在宫门之外的水晟邢,看到容天音安然无恙的走出皇宫,慢慢地阖下眼帘,修长的手一摆,“走吧,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最危险的突破口了。”
连九皇子都无法下手的女子,可见得何等的可怕。因为,她影响着褚国所有决策者的情绪,连皇帝都被其所牵制,说白了,就是因为容侯的原因。
可追究到底,还是在容天音的身上。
皇帝杀不得,范峈为她犹豫,神隐者对她的纵容与影响,寿王对她的动心,再来是九皇子对她的心软……这个女人,仿佛无时无刻在影响着这些高位者的行为。
往往因为这个女人,他们都能做出连他们自己意想不到的反应。
容天音带着一身寒冰走出宫门,眉眼间跳跃着的寒冰之气一直未退。
秦谨还是太过自信了,但让她觉得欣慰的是,秦谨那怀毒酒并没有让她饮下,他本是打算要将她杀死的吧,可惜到最后,他还是连下手的勇气也没有。
她不怪他,如若换成是她,也会这么做。
能够给他威胁的人,就该除得一干二净,只有狠辣的人,才是真的成大事者。
容天音对着星空深吸了一气,觉得自己快成了香勃勃了,为何连秦谨也如此想要她死?
“秦谨,你太让我失望了。”
自此之后,他们便是陌路了。
心里压着一股闷气,容天音转向苍海城的方向,忽然又改了道回寿王府。
秦执早早就等在了饭桌前,受了委屈的容天音回到王府,看到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再看到那个正冲自己温柔笑来的绝世男子,容天音那些郁闷的心情就不翼而飞。
“有什么委屈,吃过了饭后再与为夫说说,可好!”
容天音忙点头。
容天音吃着秦执挟着的菜,心里舒坦了不少。
用过饭后,夫妻俩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后院里,此时正值夏日,虫儿叫声极密,周围都茂盛的花草。
没有冬季的冰冷,心里是温暖的!
“秦谨的事,小音可要与为夫说说吗?”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是皇子,想要争权夺势也是在所必然的。”
“他为难你了?”很笃定地道。
容天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暗夜下,温润的黑眸闪过一丝冷厉的锋芒,一瞬间便消失了。
“宫里头,往后还是少去些吧,等过段日子平静些了,再与为夫入宫见见母妃!”
容天音颔首。
现在佘妃已经对她有很大的改观了,和佘妃相处也没有什么压力。
唯独有些事情,让她觉得甚烦。
现在太子被释放出来了,那么皇后也就开始重撑后宫了。
受了这么窝囊气,皇后和太子只怕是要给他们自己找回些痛快了。
“秦谨那边我答应了他给一条生命,如若到逼到绝境的那天,我会极力保他一命,如若不能保,你也不必顾及得太多。”
皇子之间的争斗,她明白。
你留情,别人未必会对你留情。
只有死人才绝对是忠诚的,容天音明白那个道理,有些事情若是秦谨真的做绝了,她不会怪秦执对秦谨下死手。
想要自己性命的人,是没有必要留了。
如果不是秦谨最后没有去看那杯毒酒,更没有去提及毒酒的事,也许容天音不会对秦执说这句话。
望着主动依偎在身上的女子,秦执眼底一片温柔,轻轻地抚过容天音的秀发。
“放心吧,我会的。”
“谢谢。”
“小音这是在与为夫生分吗?”
“我跟你说正经的,别给我动手动脚,”容天音拍掉在自己腰间的手。
秦执低润又暧昧的气息喷在容天音的脸颊上,“为夫如此牺牲,难道娘子不给为夫一些犒劳?或者说,是回报!”
容天音脸孔一红,低下了头,嗡声道:“把你脑子的黄色部分削去。”
秦执在她的头顶低低地颤笑了起来,手又在她的腰间煽风点火,完全无视她的反抗。
在容天音的半推半就中,弯腰将她横抱而起,随意的撞开了一间房间。
夜色正浓,罗帐***!
秦执终于在回褚国后第二次开荤!
*
昏暗的容侯府来一位稀客,是这数十年来,秦谨第一次踏进容侯府。
在宫中,这位皇子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可如今并不是了。
萧远走进书房通报时,容侯还是被秦谨的到来惊愣了下,继而面无表情地点头朝着后厅去了,秦谨是秘密前来的,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来这里。
秦谨一身黑衣兜帽盖着整张脸,在看到容侯走出来时才缓缓将自己帽下的真面目露出来,对着前来的容侯颔首道:“容侯爷。”
容侯沉静的目光在秦谨的身上扫过,淡然地冲着秦谨道:“下官见过九皇子!”
“容侯爷多礼了。”
“不知九皇子临来寒舍,下官有失远迎,”容侯淡淡地一揖身,很是客气地道。
秦谨却因此微微眯了眯眼,当即笑开道:“容侯爷不必如此与本皇子客气,今夜前来,也不与容侯爷拐弯末角了。”
秦谨的话让容戟微微蹙了眉,然后屏退了左右,只余他们一老一小在客厅内。
这时容侯才缓声沉着道:“九皇子冒然而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事要与下官商量。”
“虽然父皇将容侯爷禁在家中,可是在朝中,容侯爷的权势依旧。”秦谨缓慢地道来,对于容侯连茶都没有倒一杯的冷漠,他一点也不介意。
对待这个皇子,容侯确实是有资格这么冷落。
如果秦谨清楚皇帝和容侯之间的情谊,就不该走今夜这一趟。
只可惜,他算错了一盘。
“九皇子想说什么。”容侯的声音微微一冷,凌厉的眼神正紧紧瞅着秦谨。
秦谨不被容侯的眼神所震,反是笑道:“容侯当知道,一个家族的兴衰总归是离不开帝王的支撑,容侯以为呢?”
容戟眯起危险的黑瞳,身上的冷气息噌地冒了出来,冷冽的目光正紧锁在秦谨的身上。
“铮!”
寒芒一闪而过,秦谨脖子位置已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寒剑。
“容侯?”秦谨一愣,眉头一皱看向正压抑着自己冷气息的容侯。
容侯的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来,“九皇子想要劝本侯替你谋夺皇位?”
秦谨没想他的话没说完,容戟的怒火就燃烧了起来,这一刻,秦谨觉得自己来找容侯是一个错误。
“九皇子若是想要活下去,就该明白后面的事并不是你能做的。”
“七皇嫂会一直支持我,若不是如此,容侯以为我会踏进容侯府说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话?”秦谨抬着目光,冷静地说出这番话。
容侯手中的动作一滞,愣怔地看着秦谨,“是天音的意思?”
“容侯若是不信,可派人稍微打听一番,今日七皇嫂进了皇宫见过谨。”
见秦谨说得像是刹有其事的样子,容侯再是一愣,今日确实是有来报说容天音进宫见了秦谨,难道当真是容天音的意思?
冷冷地在秦谨的身上扫了又扫,最后容戟冷然收回了剑,“最好是没有骗本侯,否则,本侯不介意替皇帝取了九皇子的脑袋,如若九皇子不信,可以试试。”
“谨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若是没有七皇嫂的意思,谨也不会来找容侯了。”
“九皇子请回,就当今夜九皇子没有来过本侯这里。”容戟冷冷地一摆手,并没有再听下去的***。
秦谨的话已经转成这样了,可不会轻易的离开,“容侯爷,难道你就想看着七皇兄篡位?”
容侯瞳孔一缩,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盯着这个冷静的少年,对少年的话,容戟根本就抱着十分的怀疑,可是秦执的心思,谁也猜不着,如今从秦谨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加重了容戟对秦执的防备。
本来就有了浓厚的戒备,被人一戳,容戟心里的那点戒备意识就变成了危机意识。
难道秦谨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是恰巧听到一些什么风声?
从容天音的口中得出来?这有可能吗?
见容戟已经动摇了,秦谨在心里冷然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容侯爷还请自行想想,七皇兄隐忍至今,又在途中将你的女儿娶入了寿王府。如若侯爷还相信换新娘的意外说法,那就说明皇兄的手段确实是高明。”
容侯黑瞳再度紧缩,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冷气息。
“希望容侯爷好好想想,今夜谨冒险出宫,就是想要给容侯爷一个警言,七皇兄和太子皇兄见过面后,太子见一面父皇就将五皇兄压制得如此境地,如此手笔,当真是一个无权无势皇子能够使得出来的?只怕现在太子皇兄已经被七皇兄控制在手了。”
言罢,秦谨朝着容戟一揖身,转身离开。
出得容侯府,秦谨对着漆黑的夜空勾着一抹冰冷的笑容。
七皇兄,不要怪谨,要怪就怪我们的父皇,不该将我们同时生在帝王家。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