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在前开门,周恒轻柔将秦玥放在床上。
石青在一旁拂起周恒头顶的床帐道:“爷,饭菜已经备好了,仙客来的菜该合口味的,您们慢用。小的在对面房间,有事就喊一声。”
周恒点头,回眸看他:“你可有吃晚饭?”
“有的!这掌柜家的厨子手艺也行,小的吃了一碗阳春面。”石青笑道:“汤还挺香,是肉汤呢。”
“好,那便回去休息吧!”
石青轻着脚步退出,将门阖好。
秦玥缓缓起身:“一碗阳春面不知能不能吃饱。这些小子在家里都是吃肉菜的,猛地换成面条,该是不适应了吧?”
房中那张小桌子上摆着两盘菜一份汤和两碗米饭,都还冒着热气,想来是石青刚买回来。周恒将桌子搬到床边,先给秦玥盛了汤。
他道:“阳春面分量多,只是没有肉腥青菜。最近几次跟咱们一起出来,石青是没一点好处的!”
“日后有机会要开一家专门为中低层百姓消费的小饭馆,只卖面条!鸡丁面,牛肉面,鸡蛋面,拉面烩面,统统十文钱一碗,还要做的美味,让人欲罢不能!”秦玥兴冲冲说着,周恒将一勺银耳蛋花汤送到她唇边。
“你与张兄签的协议不是不能做相同的生意吗?”他道。
秦玥垂眼一看,笑眯眯含下,咸淡合宜,蛋花香,银耳浓厚。
“我只是开一家小小的面馆,只卖面条!这是他的仙客来看不上的,他做的是高端定位,咱们来平民消费,不掺和!”热汤入腹,暖了一身软疲,秦玥微微吐了一口浊气。
她又伸手去接他端着的汤,笑道:“手又没坏,还是自己来吧!你也吃着,一会儿菜该凉了。”
周恒浅笑送到她手上:“也好。”
秦玥一条腿僵直搁在床上,另一条腿搭在床边,身子外侧,懒懒伏在桌面上,一勺一勺往嘴里喂着汤水。
周恒宠溺一笑,将被子拉开盖上她的残腿儿,道:“若是在家里这般样子,小雨和阿正也该说你了!”
秦玥舀完了汤才缓缓起身,慢吞吞道:“反正只有你在我身边。”
烛火中少女发丝闪着迷离的光,周恒忍不住抚上,哄孩子样柔柔道:“在我身边,玥玥愿意怎样就怎样。”
秦玥嘿嘿一笑:“多谢相公体谅!”
二人不急不慌用了餐,周恒又将桌子收拾好搬回去,动作却是一样的从容顺畅,仿佛这男子不是在做家务而是在搞一门通俗的艺术,伴着优雅而生,沾了温润明朗。
秦玥斜倚在床上,眉眼安静看着灯后男子,一片光亮里他身子却陷在暗影里,青衫沉寂如夜,似覆了树影婆娑。
“阿恒”她唤道。
周恒回身望她:“怎么了?”
“你来。”少女声音似缥缈抓不住的淡云飞流,风过浅散。
东西已收拾好,周恒洗了手急急到床边,拉了被子定定看她:“可是腿疼了?”
秦玥只握上他的手,面上没有丝毫起伏:“不是,就是想让你过来。”
周恒揉揉她完好的一侧脸,笑道:“为夫就在你身边。腿上不需上药吗?”
“明天回家再上就好,不用太管着,伤得不重。”秦玥揉捏着周恒的手,软软道:“在这里也无事,你快些上床来吧!”
“原来娘子是想为夫了!”周恒心弦一拨,荡气回肠的琴音袅袅飞出,浩然了青天万里,长云飞逝。
秦玥挪挪身子给他腾出位置:“就是想你了!看你逆着光不舒服,你站在阳光里才更先君子如玉,谦谦有礼。”
“逆着光?”周恒不解,微蹙了眉。
“那儿啊!”秦玥一指桌前,因为桌上立着烛台,从她这儿看周恒身子就是没被光照着。
男子悠然一笑:“可我眼前是亮的!前面无光,怎能看见路呢?”
秦玥只是蹭软枕摇头:“不好……”
周恒起身,秦玥以为他要脱衣服了,谁知他又往外走,秦玥手一拦抓住他:“不是说要睡觉的吗?”
少女微蹙着眉头,像春日里枝头初绽的一抹绿意,融融藏在斑驳苍寂的灰褐里。周恒温柔一抹她的眉心,将那绿意晕开沾染,依稀便荡出了更盛的春光。
“我去将灯拿过来。”
他目光亲昵又添着几分打趣儿,好笑里溶着无限宠溺,直看的秦玥吐了舌头,面上突热,将他的手一扔,嗔道:“那你去吧!”
周恒温润地笑,几步将灯烛拿来放在床边,罩上灯罩。晕黄的光后他五指修长,看着安稳又精美,感觉矛盾却融洽的合而为一。
二人安好而卧,时间还早得很,只是夜色浓厚的很,入冬都是这般,何况现在年中。
秦玥侧身面对周恒,小脸融在灯光里:“相公,李君业答应去咱们村教学了吗?”
“答应了。这是一个辍学的学子最好的选择。”
“恩……那就还要准备孩子们的用书了,笔墨纸砚什么的都需有啊!”
周恒五指钻进她的发里,黑发丝滑如缎,抚着舒适又愉悦。他轻轻揉着少女头皮,觉得这样她会舒服些,就像村里小孩儿揉着小狗的皮毛一般,那小狗都会很舒服的仰头舔舌,享受到极致。
周恒这样想着身旁柔美一点没小狗样子的娘子,不禁自个儿笑了出来,却道:“这就不用娘子操心了,该是李君业的事儿,咱们不帮他包办。他的性子也得好好调整下,不然看见学生不敢开口了,让他自己拿出勇气做!”
秦玥眯了眯眼,长长的睫毛羽毛般上下翻飞:“那也行。我就不想了,想得多头发掉的多!”
“我倒是看娘子的头发好得很,黑亮又长顺,像水中飘飞的藻荇,美得很!”
“那说明你观察不仔细哦,哪有女人不掉头发的?以前我那寝室的一屋子女同学,早起以后满地都是长卷的头发,一天都是一大团……”秦玥噫嘘:“现在只有我自己,不太明显而已。”
“那日后我便将娘子的落发都收集起来可好?”
“收集那些做什么?都是不成气候的头发,没有耐力一直呆在我头顶,不合格!”秦玥晃着脑袋,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胀痛让心里一滞,却牙一咬憋住了轻呼,自作孽不可活啊!
周恒缓缓而上,揉着她的脑袋将人扣进怀里,亲昵道:“我眼里的娘子都是好的,为夫喜欢。”
秦玥在暗处的被间衾衣里眨眨眼,嘴角的笑温柔甜美,她蹭着周恒的肩:“米兔!”
周恒一怔,遂想到这妮子是在跟他说与“偶尅”一类的话了,笑问:“米兔是什么意思?”
秦玥抬起头,发已微乱,毛茸茸的闪着亮碴,衬着小脸痴痴糯糯。“我也是!”她粉唇微启,软软道。
“恩?”周恒没听懂,低低疑惑一声。
“就是我也喜欢你!”秦玥郑重道。
男子明眸忽飞,笑意泛滥而出:“原来如此!”
周恒音调高扬,透着窃喜和兴奋,颧骨都沾了微扬的可爱。秦玥忽觉不对,拍上他胸膛娇嗔:“骗我!明明就听懂了!”
“娘子,说出来才是真心实意的啊!”
周恒长指绕着她的长发,一圈圈缠着,又指扬,柔发飞扑散开,在光火中染了银环熠熠。男子面上却是孩子气的笑,像日光下绒绒泛光的蒲公英,风一吹便是散落的星子绽火,盈盈闪耀。
“米兔就是跟着前一句话的意思顺下来,表示我与你一样。”秦玥轻启唇,语声清浅如毛毛细雨沾面:“比如说,周恒对我说我爱你,我说米兔。”
男子低沉沉笑,望着她眸光闪闪:“娘子说这是英语,英国的语言?”
“恩!”秦玥眸子突然精亮,道:“左右也无事,我教你学英语吧。”。
“娘子愿教为夫便学着。”
长夜漫漫,夫妻二人相依偎,一个低语喃喃,一个侧耳倾听,夜空静谧,卷起银河涛闪,处处怀情。
该夜里,关押徐良辰和三子的牢房突现异状,两人浑身是伤惊醒,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在牢门上,而牢中木栏被什么东西遮了起来,整间牢房都是暗诡一片。
静谧片刻,暗中异样突生,二人都闻到了什么气味。那味道蔓延开的时候,二人衣袍竟自动脱落,碎成布条。幽密中,草甸微微响动,有嘶嘶声弯曲遍布,像风吹黄沙,像湿滑的蛇蜿蜒过草丛纵响。
“嗤”尖利物霍然入肉的寒人声在黑暗里突起。
“啊——”暗夜鬼魅惊嚎,直击长空。百丈内人家惊醒,惊骇不已。
——
这夜,秦玥仍是不老实的乱踢腾,周恒只得一直扶着她受伤的腿,以免再雪上加霜。而他握着少女软滑的长腿,不免心猿意马,只闷闷忍耐,喊着让自己快点睡去,一夜昏沉,直到天明。
秦玥醒来只觉腿僵不能动,蹙眉抬脚舒缓时才发现自己被周恒箍住了。唔,秦玥瞬间便明白肯定是自己蹬被子,周恒为了制止吧。
她才微微一动,周恒便掀了眼帘,眼下却有蒙蒙的青乌:“玥玥醒了?”他将自己的腿收回,也是僵直不敢太大动作,阵阵麻痒让指尖都颤了,半晌才缓过来。
“我又不老实啦?”秦玥初醒,眸中有湿湿的光,看着明亮异常。
“是啊,你个乱动的皮实妞!”周恒笑着戳上她的脸蛋。
“我才不皮实呢!”秦玥扭头打个哈欠,撑着床板起身,看看窗户外的光色:“太阳都出来了,咱们赶紧起了回家吧!”
“好”周恒起身,自己先穿好了衣袍,遂便帮秦玥拿了衣服,帮着她将层叠的裙衫长裾抚弄好,套入腿中,环好腰带。
秦玥一直坐在床上,抬抬屁股动动腿,让个大男人帮她穿衣也是稍有羞涩,但心中甜蜜,这种默契和不常有的小情调是只有热恋中的人才深有感触的。
周恒目光掠上她仍有些惺忪的脸,笑道:“娘子是否在心里高兴呢?”
秦玥眼皮一抬正对他眼眸,吐舌道:“当然,我也享受一下相公的贴心服务!”
“娘子若是愿意,为夫可天天为你更衣添妆,亲手将娘子梳妆得体。”
“你有这个心就好!可是我却不能让你做这些的,你都干了心儿就没活儿了!”
周恒蹙眉表情委屈:“原来在娘子心里,为夫还没石心重要啊!”
秦玥睨他:“哪有!”
“没有便好。为夫是该在玥玥这里的!”周恒长指点上秦玥左胸之上,心口的位置,嗓音醇厚沾着星夜般的磁性
秦玥垂眼看,握上他那手指轻快道:“在在在,你一直都在!快去喊人,本夫人要洗漱了!”
“娘子稍等等,我让小二打些热水来。”
一番收拾整理用早餐,周恒抱着秦玥出去的时候,街上已是日光遍洒,晃眼夺目。
“今年天气真好!”秦玥朝阳光晃晃手,水泼似的金光在她指尖绕了几圈又飞落。
石青撩起车帘,二人上了车。
周恒将少女放个她觉得舒服的姿势,拿出车上一直放着的绒毯子盖在她腿上,道:“阳光是好,只是温度仍是很低,娘子可感觉冷?要不要将斗篷披上?”
“不用的,我能行。”秦玥脸侧的红肿已消,只是若大声张口说话,还是有肉里面的疼往外漫。颈间的一道划痕还在,那个得三四天结痂。
石青知道秦玥的腿伤到了,赶车很是小心。马车行的缓,到村子里比平时多用了小半个时辰。
厂房处正是女工休息的时候,远远就听见绳过天空的咻咻声和她们跳上跳下蹬地的踏踏声,还掺着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石青打马而过,大家都知道周恒家小伙子隔几天就到镇上买菜采办事物,今儿见了石青,一婶子招呼道:“青小子今儿来的晚了啊!”
到镇上来回的时间短,他们买了东西也不多停留,不多时便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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