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
流谨静待着那阵咳喘过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哥,我怕到了那个世界,你们就不能保护我了,所以,我一定要自己。。变得强大。。”
他已经无法一口气完整的说出一句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在他几乎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仿佛快要熄灭的烛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抽动了两下。
“蠢女人。。。你来了。。。”
宵风和轩辕夜这才猛的转过头,这样警觉的两个人因为巨大的悲伤直到此时才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钟喻夕。
钟喻夕脚下一软跪倒在流谨面前,她伸出手,手却颤抖的厉害,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不是的,这不是流谨,这不是流谨,她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流谨现在应该还在上学,怎么会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
她狠狠的闭上眼睛又睁开,苛求着面前的一切都消失掉。
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用了几乎全部的力气才抓住。
“我是在做梦吧?”流谨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真的是你吗?”
钟喻夕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开口,眼泪就滚滚的往下落,她咬紧了唇,直到咬出血来。
“蠢女人,你哭起来真丑。”流谨笑了一下,“我一直要保护你,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是我真是太弱了,总是站在你的身边看到你不断的受伤害却无能为力。蠢女人,你把今生许给了六哥,那么来生,你肯不肯把它许给我?”
钟喻夕泣不成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点头,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流谨,不要死,不要扔下我。。。流谨,求你,不要死。。。”
流谨将手努力往上一点蹭到她的眼睛,感觉那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滑过他的指尖,温暖了他几乎凉透了的身体。
“你终于肯为我掉一次眼泪了。。真的,很幸福。”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抱过你,哥,帮我一下。”他祈求的看向宵风,宵风双目通红,用手将他扶起来,他张开双臂抱住钟喻夕。
钟喻夕拥紧了他,哭出声音:“流谨,不要死,你死了,我永远不原谅你。。。你永远也超越不了我。。。”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缓缓的闭上眼睛,那脸上的笑意像是春天里最烂漫的花朵,在清晨的朝阳里绽放如火。
“舍不得。。还是舍不得。。钟喻夕。。。答应我。。别忘了我。”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突然间软了下去,钟喻夕一动也不动,抱着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她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感觉都离她远去。
冥冥中,她听见宵风和轩辕夜的一声哀嚎,恐怕是这两个男人此生最痛苦的声音。
她在心中笑了。
都晚了,一切都晚了,就算他们再悔恨,也换不回流谨的命了。
夕阳下,是谁背着书包跟她并肩站在栏杆前,将一瓶药水递过来:“蠢女人,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
落日中,是谁站在秋千下,用少年磁性的声线跟她绘声绘色的讲演着一件件学院的趣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射在她身前的地面上,他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青春的光芒。
监狱里,是谁不离不弃的守在她的床边,跟她说,我一定会带你走。
当他将她送上高墙,他独自留下应战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她见过最开心最满足的笑。
再也不会有人在她的面前理直气壮的说:“本殿下允许你这么做了吗?”
再也不会有人在她伤心流泪的时候默默的守候在一边,为她递上一块帕子。
再也不会有人跟她坐在漫天的晚霞里,看尽夕阳如血,江山如画。
流谨,他再也回不来了。
天人永隔。
生死分离。
她的流谨,她的流谨。
铁门被猛的推开,无月站在朦胧的光线里,看向废旧的厂房。
他看见流谨正躺在钟喻夕的肩上,脸上犹带着丝满足的笑意。
他在一瞬间长大了,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死亡并没有让他痛苦,他还带着笑。
他的脸是那样安祥,好像只是睡着了。
可是无月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那个跟他要一根烟,毅然挡在他面前的流谨再也回不来了。
他扶住门框,仰天一声长啸。
眼泪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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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写这三千字,是这三个月来最痛苦的一次,其中数次哽咽,不得不停下笔。
流谨,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