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精神病康复医院打电话,得知她最近状态不好,又出现了幻听的症状,医生在给她调药治疗。电话那头医生问我:她最近一直说听到有人打她房子的主意,她有房产吗?房子出什么事了吗?
我一惊,她简直是个神仙啊,竟然知道有人打她房子的主意。
的确,她是有房产的,那是我儿时记忆中的乐园。家里有一个会给我手工做衣服的胖姥姥,和一个会骑三轮车带我去陶然亭公园玩耍的帅姥爷,还有陪我打麻将牌的舅舅舅妈和一个会事事让着我,陪我一起看恐怖录像带的姐姐。
小区西边的大野地是我的最爱,我和姐姐会拿着姥姥给做的蜻蜓网子去大野地逮蜻蜓,扣蝴蝶,经常会疯跑到满头大汗,胳膊腿被“拉拉秧”(一种带刺的藤蔓植物)刮的伤痕累累,却依旧乐此不疲。经常的,我们会在大野地和溜猴的老头和他的猴子相遇,那只猴子会乖乖的听主人的话,说走就走,说坐就坐,赶上我和姐姐兜里带着零食的时候,我俩会很乐意分给那只猴子一些。
那个房子是个三居室,在一层,南边有一个自建的院子,记得在那里姥姥给我养过一只小羊,养过一窝黑白色的兔子,后来还养过一对儿德国黑贝,最后是一只柔软的小橘猫!从儿时起,我最爱的就是猫。
有一个夏季的午后,乌云密布,热的人透不过气,我和姐姐依旧在外头疯玩。我和姐姐被姥姥喊回家吃西瓜。姥姥说再不回来你俩就要变成两只落汤鸡啦!我和姐姐开心地啃着西瓜,傻笑着任由西瓜汁顺着脖子往下流,咸咸的汗水混合着甜甜的西瓜汁,这就是夏天的味道。不一会儿,屋外雷声滚动,暴雨如注,雨水中夹杂着冰雹。我兴奋地拿了个伞就冲出了家门,一路走一路捡食着冰雹,这一个个圆溜溜冰冰凉的雹子太可爱了,我边捡边吃,开心无比!开心没多久就被大人吼回了家。
我曾经真的太喜欢那个家了,给了我那么多温柔和美好的记忆。
然而随着世界的变化,人一个一个的不在了,房子也越来越黯然失色,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屋子里变得冷冰冰的,那里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洞窟,装满了哭喊和恐惧。
她住进康复医院前把房产证给了我,上边是姥爷的名字,前些年舅舅说要交房租和办事需要证件,我就把房产证给了他。再后来,舅妈说房子被买成了私房用于出租了。租金收入舅舅没提过,我也没问过,租房的钱我也没想找他要,毕竟舅舅身体不好,肾衰常年在家腹透,年纪也大了,谁都不容易。
而如今,我得和舅舅谈谈了,遭遇了公公突然离世的打击和解决他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让人身心俱疲。如今不得不面临长辈们的逐年老去,他们的养老问题,以及祖辈留下的房产问题,这些都变得令人无法逃避。金钱面前,亲情和人性还能保留多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