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依照先前的计划,吾等夜袭北城,等回到两辽之地再做谋划不迟。”
“两日前属下曾力劝大王东返,而您却想留在邺城静观其变,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若不行之,只怕追悔莫及啊!”
那人还想竭力劝阻,却被对手的鼠须文士出言打断。
“卑职以为不然。”
“哦?江先生有何高见,但请讲来。”
文士捋了捋自己的两撇鼠须按耐住小心思,对青年笑道:“燕国失去太宰与吴王之后再无统兵大将,颓势已显。即便大王能光复邺城再收取前方数十万大军,但手下无可用之将败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何不效仿吴王慕容垂投靠秦国,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等它日秦国势微之时,以大王慕容嫡系血脉可轻易号令两辽之士重建燕国。”
中年人闻言暴怒,瞬间起身指着鼠须文士的鼻子张口呵斥道:“秦国占据关中深入中原势如破竹,何来势微之时?江望,我看分明是你怕死所以在此妖言惑众罢了?”
“尔,匹夫之见!”鼠须文士寸步不让。
“如今看似有机可乘,实则要出这邺城也是难上加难,秦军能以五六千之众袭破邺城,必是精锐。”
“吾等便是能召集万人,无兵器甲胄如何与秦军抗衡?仓促之众各怀鬼胎,秦军一到必然星散,如何为之?”
“汝江望,本冉闵麾下文书,现在又欲投靠秦国,与三姓家奴何异?大王万万不可信他之言。”中年人见嘴皮子说不过江望,便开始人身攻击起来。
青年站起身来,伸手制止住两人的争吵。“两位先生不要再争了,吾意已决,联络附近族人子夜出北门返回辽东。”
子夜时分,安静不过两日的邺城城内骤然火起,锣鼓喧天。
钟荣从榻上猛然惊醒,伸手去抓旁边的佩刀。
“外面出了何事?”
两名亲卫开门而入,身后一个赶来报信的士兵急声说道:“将军,城北发生叛乱。有鲜卑人不断加入,已有数千之众,正在与我军交战。”
“为我披甲,再去召石损刁熊等人过来。”
片刻,石损几人匆匆过来。
斛律老头也被惊醒,杵着拐杖缓步走进房内。
又有一名士兵匆匆入内禀报:“将军,大事不好!城中有人趁北城生乱,四处抢夺商铺与他人财物,互相攻杀者已死伤数百人。”
“他妈那个巴子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钟荣才穿好盔甲,再闻噩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不待众人发言,斛律争看向钟荣率先说道:“冀州向来民风彪悍,此时决不能存任何妇人之仁,当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城中叛乱。”
“还有那些投降关押的两千燕军,也要尽数屠灭,我军兵力不足稍有迟疑恐怕城中各族之人会争相起来作乱,否则我军数战之功将会在这邺城付之一炬!”
石损身后的刁熊同样穷苦出身,亦曾想盗取军粮逃走,他对这些人自然抱有同情,忍不住问道:“有些人是活不下去了才会上街抢夺他人财物,妄加刀兵是否有些不妥?”
见钟荣犹豫着没下决断,斛律争急了。“咳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此危急存亡之际,决不能将侥幸寄于他人之手。”
钟荣将佩刀系在腰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石损,他正抠着鼻子脸上依旧是一副大咧咧云淡风轻的样子,只等自己下令。
“石损与尔朱元让率两千人去北城镇压叛乱。”
眼中寒芒乍现,他继续下令道:“其余人随本将前往中央大街,再派两百斥候在城内飞马警示,一刻钟之后,还滞留在街上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尽数屠杀!”
子夜的邺城乱作一团。北城的鲜卑人越聚越多,已有近万之众,他们杂乱的涌向北城,用各种东西充当武器,想要攻破北门从而返回两辽故地。
猝不及防之下北城的四百守军死伤惨重,若非千斤闸早已落下,此刻城门已然陷落。
乱糟糟毫无章法的鲜卑人攻占门楼想要打开千斤闸逃出生天时,石损与尔朱元让率两千骑兵忽至,对聚众在一起的鲜卑人大肆杀戮,整个北城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城中其他各处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穷困潦倒和心怀不轨之徒,趁北城乱象四处打砸抢劫,有人为了些许钱财与一袋米粮互相殴斗,死伤无算。
骑兵斥候警告街上哄抢米粮财物之人无果,秦军遂四散而出以曲为单位,维持城中秩序,但有还在四处流窜者,不分伯仲一概杀死。
这一夜,整个冀州流血何止百里,人命如同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