飕,大姐!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大半夜跑来椅梅园念酸诗啊!
听这声儿,分明是贵人。
今夜宫中夜宴,赴宴的男子能在后宫走动的并不多。
皇上是主位,想来不能抛下众宾客独自离席,华妃娘娘的哥哥倒是有可能,但是眼下华妃娘娘也在前头宴上,她的胞兄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在后宫走动吧?
思来想去,恐怕就是那几个王爷了?
“你念过书吗?叫什么名字?”那头又问。
余莺儿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对面瑟瑟发抖的女子,你不是有胆子念酸诗吗?眼下怎么没胆子承认吶?!
腿脚上针扎似的疼痛传来,余莺儿反射性的踮了踮脚,就这电光火石之间,雪地上“咯吱”一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十分显眼。
余莺儿心下十分惊骇,这破*******婢是椅梅园的宫女”余莺儿不情不愿的开口,显然对面那个女子是打算死磕下去绝不开口了。
“奴婢卑贱,恐扰了贵人赏景。”余莺儿又加了一句。
那人听了,沉默良久。
再有声音传来时,便是脚步声渐渐往别处去了,余莺儿抖抖发麻的脚,提着套袖便摸着黑往住处跑,丝毫顾不上那厢同样诧异且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女子。
刚跑到门口的余莺儿猛的想起来,那个祈福许愿的女子好似在梅枝上挂了什么?
不行,得回去看看,今夜是她余莺儿值守,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顾不得鞋袜微湿,又急急寻着回来的路出去。还没等走到地方,便见前头十七王爷领着一帮奴才匆匆过来,余莺儿心中惴惴不安,只好靠着墙行了个福礼。
“十七爷吉祥。”
真是见鬼!
“你是椅梅园的宫女?”十七王爷抚了抚腰间的荷包,轻声问到。
余莺儿心下惴惴,心想这贵人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这般健忘。
“是,奴婢是今夜值守倚梅园的宫女。”努力的控制着心头那点畏畏缩缩,到底是恭恭敬敬的回了。
见十七爷走远了,余莺儿才拍着胸脯继续朝前小跑而去,直到她看见那光秃秃的树枝桠。
唔,还算那女子谨慎,知道什么东西留得什么东西留不得,余莺儿瞧着地上凌乱的脚步心里默默道。
倚梅园偏僻,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过来,每日的活计也很简单,只需要将园中的枯枝积雪清理干净,便又算混过一日。
左邻右舍同住的奴才也好相处,大都是十二三的小孩儿,没什么坏心眼。
管理她们的是一个老嬷嬷,姓张,大家都唤她张姑姑,还有一个姓周的管事公公,不常过来,每月发放月钱时才露上一面。会哄着她们一干小孩儿将刚到手的月钱交给他,说要帮她们保管着,等到将来她们出宫时再一次性发给她们。
这样也好,余莺儿想,左右她在公中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只是吃食上不大好,今日可是大年初二啊!年还没过完呢。
余莺儿瞧着碗里漂浮的几根酱菜叶子,和手上缺了一角的杂面馒头,叹了一口气。阖宫夜宴那日赏下的红烧肉真好吃啊,她想着,狠狠咬了一口粗馒头,嚼几下又端碗吸溜一口稀粥,囫囵咽下。
“快些,别吃了!苏公公要见你们,都赶紧去外头接见!”张姑姑手里的粗布帕子在空中挥舞带起簌簌的破空声,嘴上忙不迭的催促着。
余莺儿见状,迅速的用最后一口馒头将碗壁上剩下的稀汤蘸取,一口送进嘴里,滑下凳子往外走去。
倚梅园的奴才们哗啦啦的在刚扫出来的空地上埋头跪成一排,听见张嬷嬷又讨好又恭敬的对苏公公谄笑道:“苏总管,倚梅园的奴才们都到齐了。”
苏公公苏培盛是皇上跟前伺候的管事公公,又尊贵又有体面,只是怎么会到倚梅园来呢?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惧怕,是以都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嗯。”众人只听得苏公公骄矜的答应一声,便从廊下走到众人面前,轻咳一声道:
“哪个是阖宫夜宴那日留值的奴才?出来我瞧瞧。”
声音听不出悲喜,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摸不着头脑。
只有余莺儿头皮一炸,背上都冒出了些许冷汗,在冬日里有些瑟瑟。
她悄然抬头,眼角扫到一抹石青色绣海浪纹的袍子,一面努力回想着那日是否有什么差事没办好,一面向前跪走两步轻声道:“给苏公公请安,奴婢是那日守值的宫女。”
她很想再问问,是否有什么差事没办好?
随即又哭唧唧的想着,便是有什么差事没办好,那也不能由苏公公来过问啊!
定是什么大事牵扯到了她,今日她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