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部落最有价值的东西,预备即日启程。
当伯斯和阿卡与一路跟随在后的补给车队回到撒谢尔,经过第三次加固的大桥桥面已经用染色的草绳缠好了所有围栏,这一边的赫克尔部落仍是土屋茅顶,杂草漫野,人口寥落,死气沉沉,另一侧的撒谢尔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帐篷和石墙都消失了,一行行用线量过般的建筑落在大片平整的土地上,细小如蚁的人影散在各处,即使分辨不清具体动作,也知道是在他们是在为下一步的改造而忙碌。这是他们在人类聚居地见得很多的场景,如今发生在部落原有的土地上,几乎所有的狼人都感到心情有点复杂。
但是大河两岸两个部落如此明显的对比,已经没有人会说这对不对,值不值得了。
虽然此次出行没有遇到什么难啃的对手,在站上自己领地的时候,狼人骑士们还是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伯斯他们这支队伍的仪仗不要说在外面的部落,就算在自己人眼中也是颇为注目的,他们一边穿过工地一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同时发现在部落土地上劳动的不仅仅是人类与狼人,还掺杂着不少狐族。本来那些俘虏兽人应该用在这些地方,但他们的能力和身份都不足以令人放心,尤其是在那些涉及具体规划,需要使用精密量具的地方。对远东术师带来的一些仪器的逐渐了解并没有让人类和狼人习以为常,反而愈加重视与小心。
“我们走了一圈还不到一个月,术师和族长就将赫克尔也收服了……?”一名狼人骑士很不确定地低声问。
“不可能。”伯斯说。
“当然不可能,他们就算想——”从一个方形大土坑旁过来和阿卡他们说话的百夫长咧着嘴说,“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啊。”
“那他们是?”阿卡问。
“术师说人手多一些更好,就让对岸那些闲着的家伙过来干活了。”那名百夫长说,“包三餐,每日结算报酬,哼。”
“他们来了多少人?”伯斯问。
“我不太清楚,”百夫长说,“要我说,至少也有三四百人吧?”
伯斯若有所思,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这一行很快就到了与农业大队的办事处同处一处的牧马司,交付了坐骑,这里也有赫克尔的人,不过因为他们养马和驯马的本事,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早已等候在此的还有聚居地来的人员,他们是来接收装备和统计数据的。伯斯和阿卡他们去应付这项费脑的差事了,剩下的狼人骑士们在宽阔的院子里,一边喝着农业大队那边送来的淡酒,一边嚼着肉干谈论着这次出行的经历和损失,在满院的嘈杂声中,有些狼人骑士注意到了两侧院墙上贴着的新鲜彩画。
画画的内容倒是挺明白,两个尖耳朵的兽人正在摔跤,接着是在赛马,然后是在角力?跟着这是射箭不会错,那这又是赛跑?……两边的图案各有不同,狼人们还不至于把这当成军事训练的宣传,因为上面不只有人类的方块字,还有兽人们自己的文字。
看来慕撒大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只是慕撒的话,撒谢尔自己来也用不了这么多时间,但那位术师的计划总是出人意料……狼人们其实不太高兴自己的部落就这样在没看见的时候拆掉了,虽说还保留了一小部分,但与远处新建的房屋相比,那些被留下的帐篷实在是破败而沉暮。见此情景,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紧迫感。留在这里的族人也许是一开始就参与了过程,不适应也已经在时间中变成了习以为常,但对他们这些已经近月不回部落的人来说,与记忆对比的冲击要强烈得多。
不过狼人并不是一种情绪太过敏感的生物,当农业大队又来了几个人类的少年男女,毫不畏怯地对着满院子强壮的狼人问:“这是慕撒大会的赛程和奖励内容,请问诸位勇士是否有兴趣?”
他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
当伯斯和阿卡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他们的下属围着几个人类聚成团,吵闹不休的场面。伯斯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拨开挡在前面的族人,进去从里面的黑发小子手上拿过一本装订成册的赛程表和报名表,他在马上也没忘记带着人类的字词表,已经不太需要对应具体图像了,看了一会之后,他抬起头来,“报名?”
“您是伯斯队长!您可真厉害呀!”那个遗族的小子高兴地叫道,“是的,不管是谁都可以报名!术师说重要的是参与,就算没有任何名次都有奖励!”
“不管是谁?”伯斯轻声说。
“不管是谁?”斯卡把报名表丢到桌面上,“你还真是非要把他们拉进去。”
“人多,”云深仍然在看手上的笔记,“不是更热闹?”
“那这些奖赏呢?”斯卡说。
“有什么问题吗?”云深说。
“算了,既然你认为没有任何问题。”斯卡说,重新拿起放在另一边的初级课本。半个月前他决定常驻云深的办公室,虽然他本来只打算要一套桌椅就差不多了,毕竟在硬挺这么长时间后还是要向对方学习的事实在算不上荣誉,云深还是给他挪出了一个半独立的空间,对这位狼人族长不定时打扰他办公的行为也始终温和。不过斯卡更多的时间用在了自主阅览上,大多数时候两人相安无事,甚至能够称之为相处和谐,只是需要进门办事的人类和狼人至今都还显得不太习惯。
一阵沉稳有力的叩门声,片刻后,一名青年夹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这是一名即使沉默寡言,存在感也强烈到令人完全无法忽视的俊美青年,斯卡的目光从读本上移开,和他短短对视了片刻。然后两人各自转头,范天澜走向站起来的云深,斯卡把脚翘上了面前的桌子。
这小子看起来是想跟他打一架?斯卡想。
但在处理公事的过程中,范天澜没有表现出一点出格的地方,只是在离开前伸手帮云深整了整已经足够笔挺的衣领。
在路上,范天澜与塔克拉不期而遇,塔克拉叫住了他,“喂。”他抖了抖手里的纸张,“‘原则上,希望范天澜队长不参与一般赛事’,感觉如何?哈,哈,哈!”
他叉着腰大笑起来。
范天澜看了他一眼,“弱者。”
说完就与他擦肩而过。
塔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