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含笑的眉眼,在蛊惑间流转出愉悦欢快的神采。
靳长恭嘴角一抽搐,这话也太损了吧,靳微遥的洁癖这件事情整个皇宫谁不知道,也只有他敢睁着眼睛,在她面前公然撒谎。
“够了!”靳长恭懒得跟他站在这里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转身步出走廊,走入蝴蝶兰小径。
花公公一慌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到那细致得不似男子的细软,心一跳。
“陛下,奴才还有一个。”
靳长恭被迫回头,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陛下,奴才跟太上皇,你现在更喜欢谁?”他那一句急切脱口的话砸进靳长恭耳中,让她脑子一个轰隆发晕。而花公公则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珠时而闪过紧张,凤眸全是认真是执着。
“你——”
“吻我。”花公公打断了她的声音,揽过她的腰肢,红唇魅惑地微启,那娇艳欲滴的色泽,吞吐着炙热的气息:“陛下如果不想回答,您就吻我。”
他不想逼她,也不想听到她可能会撕碎他心的答案,暂时就先这样吧。
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与决心,他会一点一点蚕食了她的心,令她根本无暇顾及别的男人,真正成为他的。
靳长恭本来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他,靳微遥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是,他却似请求,似以一个男人傲娇而诱惑的态度,要求她吻他,一副任君采撷的妖孽模样,他的手紧紧锢住她的后路。
花公公阖上眼,没有催促她,却也不肯放手。
喜欢,她喜欢吗?靳长恭看着他,有些迷糊了,跟之前一样对这个答应感到迷惑,无解。重要就是喜欢吗?不想他离开她,就是喜欢吗?对他越来越纵容,也是喜欢吗?
她没有比较,也没有遭遇过,所以无法辨识,确定。
可,她知道她愿意亲近他,就像现在,她低下头,微冷的双唇轻碰一下他的柔软,一触即走。
许久,花公公羽睫如蝴蝶扇动张开,眼前已没有了像偷吻一样轻柔触吻他的人了,他张开双臂,仰头望着那阴沉,没有一丝暖意的天空,却笑得若水洗般明艳动人,那明媚的笑容足以感染整个天地为之失神。
当夜幕迟迟降临后,靳宫整个陷入一片华灯初上的美景,每一个房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今天年二十九,宫中按照往年习俗只将迎接宾客的国宴布置得喜庆华贵,至于宫中其它地方却没有任何的铺张浪费,只因前身永乐帝对过节,过年都十分排斥,反感,是以渐渐整个京都对于过年都渐渐冷淡下来,没有多少过节气氛。
这种习惯,靳长恭也懒得去调整,她本来也对过年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小时候她的父母都很忙碌,即使过年都难得回来过年一次,所以过年听得最多的则是爷爷奶奶对她父母的埋怨。
入夜后,靳国第一场冬雪终于降临了,雪犹如鹅毛般在天地间翩翩起舞。整个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一片片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莹白了整个世界。
国宴在重阳殿举办,重阳殿是靳国最大的宴会殿,其殿内设计精妙,空旷以纯木质为低板,长长两排的宴桌,中间有一条抵在高台的大理石过道,过道与宴桌中央位置则隔着潺潺流水,水流清澈见底,隐有鲤鱼翻身跃动。
在这古色古香的殿内唯有那金漆雕龙宝座显得尤为显目,此刻上面正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靳长恭依椅惬意拿着酒盏轻啜,此时年宴尚有几个人没有来,她却一点不在意。她身边,设了几个宴桌,分别坐着雪无色、秦舞阳、云莫深与息子丰。
对于息子丰坐在靳长恭身侧,与那些后宫男宠在一起侍奉,底下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眼带鄙视,可心中却更多的则是畏惧与慎重,因为他们知道,靳长恭此番举动就是在警告他们,敢对息子丰作对便是跟她永乐帝作对!
而震南震北与花公公则站在她两侧。
下面是文武百官,他们早早就在宴桌上盘腿安坐,左右两排为武将跟文官,其上坐离靳长恭高座最近的则是十二个附属小国的国主。
其中之一的丽国的国君——雪雄林,他像是这些小国国主的老大一样,虽然他一直低调地掩饰着,可是最终他还是代表他们起身,朝着靳长恭敬酒。
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比如他必须挑头做一个作派出来,让那些人信服。就像一个当头的都退缩,隐于人后,别人哪里还敢兴得起反抗的想法。
他以为他鼓动这些小国的国主上京都是一件秘密,可是在靳长恭眼中,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根本就没有蹦达出她掌手的实力。
“陛下,一年不见,您倒是越发俊美强壮了,靳国上下也因为您治理得也井井有条,果然令我等佩服,哈哈哈,来来,让雄林来敬您一杯酒,祝我靳国繁荣昌盛,历代不衰。”
那豪迈粗旷的声音惹得靳长恭随意一瞥,当时略有兴味地笑了笑。
粗眉,铜铃大眼,满脸胡腮,约有二米高的壮硕身材,一身虎皮大裘裹着威武壮硕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头野林奔跑的猛虎,这雪雄林倒是跟雪无色完全没有一点相似,恐怕他那张我见尤怜的小受脸是跟那丽妃遗传吧。
“好说,丽国国主这次带来那么多牛羊奴隶,金玉珠宝,远远超出寡人开出的纳贡条件,倒是寡人该先敬你的酒才是。”靳长恭咧嘴一笑,举杯隔空与他相碰,一口饮尽。
雪雄林一怔,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震,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些话,她抖出他的纳贡范围,意欲为何?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看到其它国主惊疑地暗中观察他的神情,心中一阵饮恨,她根本就是有意地分离他们的关系。
他这一次故意多交纳贡品,就是有意想巴结靳长恭,一方面方便更好地维系他们之间表面和平的关系,顺便让他从这次十二国附属国上京都的冒犯行为中脱离出来,若此行评估没事则好,如果若有什么意外,他也好替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但是,如今靳长恭一句话就将他彻底将他的阴险自私心思暴露在这些附属国国主的面前了,他们脑子并不笨,肯定也猜到他此番的行为,是何用意了。
难道,她知道这一次是他挑唆他们一道来靳国参加年宴的?!
不可能!雪雄林心一下惊,暗暗稳定心神,笑得大嘴张扬,道:“陛下,实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雄林该做的,这些年无色那孩子,也托您照顾费神了。”说完,他就一口气喝尽酒。
他巧妙地将多纳贡的部分,转移到雪无色身上,这时众人才恍然坐在靳长恭身旁的其中一男宠,则是雪雄林的儿子,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靳长恭能够善待他的孩子。
“哦~这无色倒是来寡人身边时日不长了,但丽国国主却甚少来靳国露一面,相必你们父子也很长时间没见了吧,那无色,下去陪陪你的父王叙叙旧吧,机会难得,想来你们下一次要见面,可能就不容易了。”
靳长恭笑得和善,声音清脆若环佩相扣,悦耳异常,那态度好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全身寒得不得了。
天啊,这是谁啊,十二国主简直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她在笑,好吧,她也不是没有笑过,可是她的笑容是这样吗?不是那种狰狞的恶笑,不是那种猥琐的邪笑,不是那种恶狠狠的佞笑?!
而靳国的文武百官经过一段时间跟现在的靳长恭磨合吓着吓着,也就没有什么惊讶的,十分“淡定”地喝酒,低头,小心隐藏自己那颗抖得不得了的小心肝。
好吓人啊~就算让他们再面对一百年,他们也不会习惯,会感到害怕啊!
雪雄林嘴边的笑意一僵,总觉得眼前的靳长恭,怎么跟原来的她完全不同了,现在的她根本就让他抓摸不透,这是靳长恭吗?怎么一年不见,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雪无色一直默不吭声,不敢搭话,因为靳长恭曾给了他一计阴寒警告的眼神,他暗中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懂他心中的惊疑与错愕,但是现在他比之父亲也镇定不了多少。
“陛下,无色遵命。”他发现真的很难有人在靳长恭那双魔魅般的眸子下有反抗的能力,连一些推脱的说辞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起身步向雪雄林的身边,在坐下那一刻,他感到了父王身上传来的暴佞的愤意。
有靳长恭在场的地方,再热闹都一定会冷场,明明台上歌舞生平,可是坐宴的人却总是“热”不起来,直到一声太监高亢的传唤声响起。
“夏帝携夏悦公主入席。”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亲自前来了。靳长恭深眸幽光重重,优雅起身站立,其它的坐宴的众臣与十二国主他们见靳长恭起身相迎,自然不敢有丝毫拖沓地齐齐起身,歌舞声乐,钟丝乐鼓亦在同一时间停止,整个大殿顷刻安静。
“苍国使臣——秦将军,慈军师,秦芸小姐入席。”另一拨人,几乎同一时刻也来临。
靳长恭眼神一闪,秦将军?苍国竟派了他来,哼!是准备跟他们下战书吗?谁不知道秦将军只懂兵法打仗,可没有听说过他是适合出使别国祝贺的人。
“风国使臣——乐宰相入席。”
乐宰相?靳长恭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这个姓乐的人该是一个熟人。
看着灯火幢幢,大殿门前那一列列大火灯笼点燃,明亮一条火龙的蔓延而去,一众人影渐近。
“既然有贵宾来了,那只是在殿内喝点小酒,吃点浑肉也没有意思,所以寡人特地给你们备了另一处很好玩乐兼十分有趣味的地方。”靳长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爬上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