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46.//％（网）

    “三！二……”

    烨青弯起手臂，就要把手上的匕首射向仇大富。小水早已惊得跌坐在地上，随着烨青数数，更是拼命往外爬去。仇大富哆嗦着嘴唇，吓得都不会动了，就那么直愣愣把自己暴露在刀口下。

    凤凰放弃了掰开烨青抓住自己衣领的手的企图，这一刻，她回想到了许多事情，烨青的数数也变慢拖长起来。

    凤凰想起当初在伶生营，连生不可一世的样子，在大将军营张中对峙，那对未知惩罚的恐惧眼神……想起东边城，那些毫无生气的人，就那样静默地消失，城镇被火烧尽，没过两月便重起商市，而逝去的人却永远逝去，无人记得，悄无声息便消失在这世上……想起伶生营守营士兵被火炙烤时的哔啵声响和人油的焦味……想起当初自己害怕得缩在一旁，捂住眼睛耳朵，把自己装进自己的壳中，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凤凰还想起自己有过许多逃回家的机会，却终究忍耐下来；想起一步步把敢死营拉回正途，再一步步把敢死营推向舞台，让全军传遍“敢死营”的大名；想起连日来千方百计到伶生营打听，还被伶生们当仇人对待，只因为当初的伶生营之变让伶生们被更加严苛地虐待；想起自己一次次侥幸，侥幸连生会原谅她，幸存的人会原谅她，死去的人会原谅她……

    她也会推脱，推脱当时她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身不由己，推脱真正做下杀戮的并不是她……然而骗过所有人，良心却仍旧会日夜拷问——深陷其中，不闻，不问，不思变，不改过，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如今，凤凰再一次遭遇同样身不由己的情况——杀戮即将在眼前发生，而她却无能为力……

    “一！”随着烨青最后一声数数，凤凰心中同时蹦出来一句话，“真的无能为力吗？”

    匕首疾射而出，凤凰也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在凤凰眼中，一切都犹如慢动作般，她听不见一切的声音，甚至看不到一切的东西，只有那缓慢移动的匕首，和自己缓慢移动的手。

    快一点，再快一点！凤凰这样和自己说，然后手居然真的快了起来！就像不再受时间约束，以闪电般的速度，凤凰后发而先至，轻轻往下一拍，拍中那疾驰中的匕首，那匕首便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最终握在了凤凰手上。

    众人惊讶得张嘴张了一半，凤凰已经趁着烨青松了劲，一扭烨青的手腕，同时伸出脚一勾，把烨青惯倒在地上，自己也直接骑在烨青身上，压制住烨青的腿关节位置。

    烨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用力眨了眨干燥的眼睛，眯了眼冷冷问道，“你想怎么样？”

    凤凰也冷冷望着烨青，再不复从前做小伏低的讨好模样。

    凤凰抬了抬下巴，“你一早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烨青冷笑一声，“也没有多早，大概就从你在营帐外走来走去等人帮你偷东西的时候开始吧！”

    当时烨青心情激动走避到树林中发泄情绪，回程路上却刚巧看见了凤凰。虽然凤凰刻意低头降低存在感，但烨青还是仅凭那走动的姿势便认出了凤凰。接下来的一切，烨青自然都看在眼里，心中自有考量。之所以陪着凤凰演完这一整出戏，起初也是有点闹着玩的意思。

    老实说，偷令牌也好，挑拨离间也好，在烨青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伶生营归入敢死营这事，在烨青眼里，也还不算什么大事，但凤凰为了帮助伶生营改变被欺凌的现状，而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就很是问题了！

    这其实就和当初凤凰痛骂徐志文是一个道理——有想法，就算是不好的想法也没什么，但瞒着上头的人，私底下各种小动作，这就很挑战权威，很带有挑衅性质，很不那么美好了。

    凤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希望尽量在烨青面前掩盖事实，就算露出马脚，随便找个借口还能糊弄过去，但像现在这样被完全撞破，凤凰也知道难以挽回，便只能和盘托出，和盘托出不能解决问题……

    凤凰咬了咬牙，解决不了，她也绝不像当初在伶生营时候那样坐以待毙！

    “老大……”仇大富低声叫唤凤凰，实在是被凤凰的举动吓到，对方可是东边军大将军！山高皇帝远的东边境中，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别……千万别冲动……”仇大富吓得脚软，便跪倒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这样便不会被别人发现。

    凤凰根本不看仇大富，她只是冷冷望着烨青，抬了抬下巴，“他们，一个是我的人，一个和我有恩怨未了结，希望大将军通融一下，让我把两人带走。”

    “我要说不呢？”烨青低声说道，声音近乎咆哮。

    凤凰并没有回答，只是呆了一呆，然后慢慢把匕首移到烨青脖子上。

    “你敢！？”烨青冷笑。

    “这辈子能杀一个将军，也算名留青史了。”凤凰自嘲道。

    “哼，我是说——你敢杀人么？”从未见过血的雏，怎么可能轻易下得去手杀人，更别说凤凰这样妇人之仁的新兵蛋子。

    凤凰怔了怔，杀气这种东西，当初在伶生营骗骗连生还行，但对付烨青这种老油头，真杀气还是装出来的杀气，根本一目了然，无所遁形。

    凤凰无奈，挣扎几番，最终调转了匕首，往自己脖子刺去……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烨青和仇大富。

    凤凰立时便愣住了。

    “你到底想怎样！”烨青咬牙切齿，这回倒是真咆哮了，那声音大得几乎掀翻营帐顶。

    凤凰略有点懵逼，她不过想试试用刀刺脖子的触觉，看自己是不是真能下得去手，怎么烨青突然反应那么大了？

    但不管如何，凤凰回答，“就按我刚刚说的，把伶生营并入敢死营，总归我会想办法解决由此产生的一切问题。”

    烨青气得气息不顺，胸腔起伏不定，半响才一声怒吼，“还不滚开！”

    凤凰再愣，“这是……答应了！”

    “你再不滚开就不好说了！”烨青继续咆哮，凤凰立马应声滚到一旁，麻利跪好拜伏，吉祥话一溜儿说出，“谢大将军！祝大将军生辰快乐，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了砸吧一下嘴感觉说得不太好……

    那边烨青果然咬牙切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烨青握拳，“你休想！”

    烨青望天，一个为了低贱之人能以自己的死威胁别人的人，如何就得了他的喜欢呢！烨青心中愤恨，也不知道恨得是自己，还是凤凰。

    “这个……连生……”凤凰试探着问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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