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我的面前又出现了几个穿着相同的女子,她们架着我起来,给我穿衣服,收拾妆容,说实话,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她们摆布。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点,这是一场梦。
“秦王已经平定盘踞在洛阳的王世充,皇上让贵妃和婕妤您到洛阳挑选隋朝宫女和收取那里的珍宝呢。”
我醒来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子,一边替我梳妆,一边在我耳边说着,脸上挂着一副微笑,像是身临其境了一般,她的目光时而停留在我的长发上,时而看向葵花铜镜,几次我和她的目光在镜中重叠,她便慌忙闪开了。
泛黄的镜子中映射出我的面容,有点扭曲,胭脂水粉的覆盖下,我倒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一股轻微的疼痛由发梢传来,让我吃惊的远远不是此刻已经跪在我面前的女子,而是这可能不是一场梦。
“恕罪……”给我梳妆的女子跪在地上一直说着这些话。
我扶她们起来,自己只想静静,让她们出去了。
我环顾了一下我的周围,九天阊阖开宫殿,我置身其中,形单影只,渺小,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仍旧萦绕心头。
我对着铜镜,一时晃了神。
“参见秦王殿下。”
门外的声音传来,我方才回过神。
秦王……我心里嘀咕着。
之前那女子说秦王平定王世充,那便是李世民了,我身处的地方是唐朝嫔妃的寝宫,我莫非成了……
“给婕妤请安。”
我的思绪被打乱,抬眼望去,一名青年男子在我面前作揖行礼。身材高挑,他穿着墨青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气质不凡。
中有美少年,虬须十八九。秦王时在坐,真气惊户牖。
杜甫的诗句形容眼前这位秦王再合适不过。我心想着,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却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他先开口。
“你的性格变了,终究是这深宫锁住了你内心最薄弱的那一环。”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惋惜,与我的目光碰撞。
“是啊。”我依旧想不到一些事情话语来把话题聊下去,毕竟这个地方我现在仍旧迷茫,不知所措。
“父皇最近对我越发疏远,我心里烦躁,想到只有你一位知心人可以说说话,故此前来。”他低声说道。
“但说无妨。”我说道。
“贵妃向我为她的亲戚求官,我说官位应当授予贤德有才能和有功劳的人,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之后我便被父皇呵斥了一番,我因为淮安王李神通有功,拨给他几十顷田地。张婕妤的父亲通过她向父皇请求要这些田,父皇手写敕令将这些田赐给他,李神通因为有我的教令在先,不让田。张婕妤向父皇说父皇敕赐给她父亲的田地,被我夺去了给了李神通。父皇因此发怒,责备我说,难道父皇的手敕不如我的教令吗?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骄横跋扈,杜如晦经过他的门前,尹阿鼠的几名家僮把杜如晦拽下马,揍了他一顿并打断了他一根手指,尹阿鼠怕我告诉父皇,先让尹德妃对父皇说我的亲信欺侮她家人。父皇又生气地责备我说父皇的妃嫔家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小老百姓,我反复为自己辩解,但父皇始终不相信我。”他的眼神渐渐落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每次在宫中侍奉父皇宴饮,面对诸位妃嫔,想起母亲太穆皇后过世得早,没能看到父皇拥有天下,有时不免叹气流泪。父皇看到后很不高兴。各位妃嫔趁机暗中一同说道:“天下幸好平安无事,陛下年寿已高,只适合娱乐娱乐,而秦王总是一个人流泪,这实际上是憎恨我们,陛下作古后,我们母子必定不为秦王所容,会被杀得一个不留!”因此相互对着流泪,并且说:“皇太子仁爱孝顺,陛下将我们托付给太子,必然能获得保全。”父皇似乎也为此很伤心。从此父皇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头,对我逐渐疏远,而对大哥和三弟却日益亲密了。”
“你的性子过于直白了些。”我试着安慰他。
“是,可是我宁愿一辈子如此。”他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一些说道。
“若是有一天有人试图改变你,请遵从你自己的内心,那才是你,哪怕万劫不复。”
“你以前不会说这些话的。”
“人都会变得。”
“是啊。这是我从隋王宫为你寻得一枚玉簪,送与你,就当是你亲自那里挑选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
说罢,他便行礼告辞,我望着他的背影,把玉簪戴在发髻上,想着我接下来会面临的命运。我会在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下了此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