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卧房之内自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半夜时分,灵越睡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样暴雨肆虐的夜晚,疯妇人会不会冒雨前来呢?
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习惯了疯妇人每夜的陪伴,开始留恋她母亲一般温柔的怀抱。但是如此雨夜,她不希望妇人冒着夜雨起来。
她左右不安,听着喧哗的雨声,终是躺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披衣而起。
屋里一丝微光都没有,她摸着黑,凭借记忆,如同盲人一般摸到珠帘之后,走出门去。
门外大雨如注,深夜的清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冒着雨,踩着积水大步跑过种着桂树的庭院。掀开帘子,进了厅堂。
厅堂更是一片漆黑,她在黑暗之中,走得极慢,唯恐撞到桌椅。良久,才摸到门边。她推了推门,门已然被锁住了。
“龙飞!龙飞!你在外面吗?”她用力拍着门,高声呼唤起来
门外只有风雨呼啸之声,并无人应答。
她不死心地继续拍门,然而静夜之中,只有她的叩门之声,龙飞始终没有出现。
“门锁了,雨还下得那么大,估计她不会来了。”灵越想着,心下稍安。摸着黑,依旧回到房间躺下。
不知不觉一觉醒来,窗外的风雨喧哗之声,已然消失,清明的天光透窗而入,窗外林间枝上传来鸟语呢喃。
好一个静谧的早晨!
灵越的左臂之伤修养已有月余,她替自己取下夹板,查看了一下伤口,发现已无大碍。当下欣喜万分。
只要伤好行动灵敏,再想个法子逃脱,便不是难事。
她对镜梳妆,换了衣衫,往厅堂而去。
厅堂的大门此时大开,门口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是龙飞。
灵越微有诧异,向他走去,面上带着微笑,“平叔,多日不见,可曾安好?”
那人半边脸上带着一个奇异的面具,半边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不是大管家欧阳平,还能是谁?
欧阳平对她躬身行礼,温和如常,“少夫人,早!”
灵越对欧阳平甚有好感,当下急忙拉住他,“平叔客气了!”
欧阳平挺直身体,看着她,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平叔,你来找我,定是有事吧?”
欧阳平目光闪烁,“我奉少主之命,前来请夫人去后园。”
“后园?”灵越讶然,惊呼出声。后园不是慕容白一直禁止山庄中人进入的吗?
“昨夜后园出了大事,少主十分生气,等会少夫人见了少主,千万不要出言顶撞,以免惹祸上身。”
他温和的规劝之语,透着一丝担忧,只是灵越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被软禁在这小庭院之中,终日不曾与他会面,又如何触犯了他的龙鳞?
“少主是不是有毛病?”她不免气愤,“我就没有见过他不生气的时候。”
欧阳平苦笑,“少主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是一代俊杰,难免有几分脾气。少夫人多容忍,温软一些,在山庄的日子不就好过一些?”
他似有所指,莫非他也认为那夜她与白玉龙有私情不成?真是跳进黄河也不清了。干脆不洗了。既然慕容白认为她是裴之翠,心心念念着白玉龙,那她就是裴之翠,与白玉龙两情相悦,此生不渝。
于是她笑意盈盈对欧阳平道,“平叔说的是。如今我已经嫁入慕容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对夫君自然要温柔恭顺,凡事以少主为意。”
欧阳平点点头,“少夫人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少主正在后园等着少夫人,若去得迟了,恐怕少主更是责难。”
“平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灵越忍不住问。
“少夫人,请恕我不敢多言。请跟我去后园。”欧阳平说罢,急匆匆向游廊尽头走去。
灵越紧跟在后面,她走到拐角去,微微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住了这么久日子的地方。朱色的门匾之上,得月楼三个镀金的字,在晨风之中闪着微光。
原来后园离得月楼不过一墙之隔,自游廊而下,穿过一个扇形的门,便是一个小小精致的园子,高大的假山林立,流水淙淙,里面隐着几间小小的房舍。
欧阳平在圆月一般的园门前停下来,“快进去吧,少主令少夫人单独前去。”
灵越说不出的讶异,她朝欧阳平略一颔首,提着裙角快步走进园子。
一座高大的假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蓦然想起新婚之夜,她慌忙逃窜,在假山之上观望,后来被鬼面人惊吓,摔下山石。可不就是眼前这座假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