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当空。
心里这才安稳些许,如若是乌云压顶,他还真担心钟礼趁黑要与他击剑。
虽不清楚钟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由于心中坦然不少,就连脚下都轻快不少,追上了前者步伐。
行至一垛高大草堆旁,钟礼宛如做贼,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右手轻轻搭在王忧肩头,轻轻一跃。
王忧只感脚下如同安了弹簧,一下就跃到草堆之上。
一阵春风吹来,卷起谷场些许尘埃,如同黄色沙雾,于前方飞扬。
一坐下来,王忧便转头望向钟礼,想听听他说啥。恰巧,钟礼的眼神也扫了过来,“有些话,不方便在村子里讲。”
“何事?”王忧皱了皱眉,撑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下的草垛,将有些紧实的稻草拍得蓬松些许,让自己坐得更为舒适。
心里倒是有些疑惑,既然村子里不方便讲,这里就方便了?
“你是仁德州来的,不了解这里的民风。”
说话间,钟礼神色紧张,疑神疑鬼,再次转头四顾,倒是真像个盗贼行窃时的模样。
其实,他根本不用转头,就能感知到周围没人,所以无论他在这里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到。
但是他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什么民风?”王忧目光盯着钟礼,一脸认真。
“知礼州,无人不向往修道。
不对,不只是知礼州,除了你们仁德州不了解,基本上所有东华之人,全都向往修道!
因为…”说到这里,钟礼第三次扫向四周,见其无人,这才开口:“无人不向往长生之道。
若我跟你在村中讲这些,一旦被外人知晓,他们估计当场就要人人疯狂,甚至不惜一切要我传授道法。
可是,许多凡人根本就没有资质,所以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窥得门径不说,甚至会疯疯癫癫,白白浪费人生。
如此这般,不仅他们耽误了自己的大好人生,也会耽误我感悟境界。”
钟礼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修道这个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修的。需要天赐的资质不说,更需要经历重重磨难。
“既然这样,为何他们不甘愿做一名凡人?”王忧眉头一皱,成川字型,完全无法理解钟礼的话。
虽说他不了解什么是修道,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做一名凡人,有何不妥。
钟礼挑眉一笑,眼前少年未入境界,不知玄妙。忍不住打趣他:
“如果你可搬山,可蹈海,可上天,可入地,可揽星摘月,可与日月同辉,可为所欲为。
你还会去种那些劳什子地,挣那些无用金银吗?啊?”
尾音一个“啊”,拖得冗长,音调高扬。声音宛如突然敲响的磐钟,直直震向王忧的心灵。
灵魂质问。
顿时,王忧浑身一颤,心中一惊。
他先是茫然地先点了点头,然后眼中迅速恢复清明,坚定无比地摇了摇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钟礼:
“做一名凡人,有个不好?
只要自己愿意勤劳动手,吃得饱,穿得好,活的轻松,笑得逍遥。
有爱,有恨,有七情六欲,人生何不是缤纷多彩。
人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更何况,像你说的,若是没有那个金刚钻,何必揽那个瓷器活?
不过是水中捞月,庸人自扰。”
这番话如同磐钟长鸣,声音不大,震得钟礼心灵嗡嗡作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时竟愣住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资质。这少年的短短几句话,精悍地如同人骨般,支撑起了凡人的碌碌一生。
他目光深邃,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忧一眼。却仍是看不穿小小人儿。
道法自然,说的便是这个吗?
钟礼扪心自问,几十年了,他才悟明这些,可眼前少年,才多大?
他疑惑问道:
“你既然看得如此通透,为何还要去修道?”
…….
……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草堆上的点点草末,与地上的蒲公英滚作一团,飘向了不知多远的远方。
明日高悬,春风荡漾。
王忧惬意地躺在了高高谷堆上,闭着眼睛,沐浴着春风的吹拂。他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地球上,转瞬间,又飘回了仁德州。
那个厨房。
那晚,是他来此以后,不,是他两世为人最开心,最充实的一天。
他轻轻地答道:“我想回家。”
这个家,是仁德州的那个家。
钟礼看着眼前少年,豁然一笑。
心中再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忍不住真情流露,也躺下来。将粗壮手臂穿过王忧脑后,他勾肩搭背。
深情感叹道:“世间修道缘由千万种,你竟只取这一瓢。
可是,要何等境界,才能跨越这界壁的鸿沟?”
这个答案,他自己修道将近一甲子,都丝毫不知。
饶是他师父,贵为谪仙,不也是望地兴叹多年。
“哎,你这也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