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黑色蟒袍男子从上一跃而下。
正是王毅武。
王忧望着眼中遍布血丝父亲,心中五味陈杂:
“爹...”
看见父亲他既欢喜,可又心疼他满脸疲惫的样子。
看起来,他爹就像几夜没有合眼,眼圈比老许更重。
王毅武笑着搓了搓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他声音嘶哑:
“干嘛叫得那般沮丧!爹还在呢!”
说话间,他步履如风,走过来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怎么在府前等着?外头凉,进屋讲话。”
看着儿子担忧的神情,他心头一暖。
他一把就将少年横抱起来,夹在怀里。
正当他欲前行之时,突感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王忧赶紧从父亲怀中跳下,红了眼睛:
“爹!”
王毅武赶忙摇头晃脑,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事儿!走吧。”
哎!再也没有年轻时的血气方刚了。
老了。
王忧搀着他爹,父子二人往內府中去了。
一进到內府大堂,江柔也急急赶了过来,神情欢喜:
“回来了啊,正好准备吃饭。”
王毅武坐在堂前凳上,点了点头:
“不吃了。马上得走,明早你带着忧儿,去东城门处找我。”
“你现在还要去干嘛?”
王忧见他爹才刚刚回府,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怎么又要出府去?
“是啊,他爹,怎么还要出去呢?你歇一歇啊!”
江柔伸出纤纤玉手,拿起手帕,替王毅武擦了擦额间的汗。
擦汗之时,她感觉到入手一片冰凉,惊呼道:
“你怎么出的是冷汗?”
一听母亲这话。
王忧就知道父亲这些时日,透支了太多精力,恐怕早已劳累不堪,心神疲惫。
他出言劝阻道:
“爹,不能休息会吗?”
王毅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强打精神:
“西郊外,三百万甲士漫山遍岭,我若不去,无人能镇压军心。迟则容易引起哗变。”
说完,他端起案前不知哪天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爹...”
“勿再多言,切记,明日清晨,在东城城楼中等我。”
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儿子,美丽的妻子。
纵使千般不舍,王毅武还是毅然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其实这些话,他本可以让老许代为传达,可他就想多看一眼,哪怕一眼。
凝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王忧突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
父王穿着墨色蟒袍,装作步履强健的模样,走向了远方...
江柔走到他身前,摸了摸儿子的头:
“忧忧,一会吃饭了。”
王忧点了点头,落寞地出了大堂,再度往藏书阁方向去了。
江柔看着儿子孤单的样子,幽幽一叹。
要是大儿子也在,那该多好,他也不至于这般孤单。
也不知墨儿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王忧没有半点胃口,回到阁顶,往极西远眺。
远处天空,乌云滚滚,低沉得就像是压在了西城城墙之上。
西城郊外,看不见一丝山青水绿。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乌泱泱的黑色洪流。
这漫山遍野的黑色,都是由成千上万的甲士组建而成。
看起来声势极为鸿大。
可不知是否因为隔得太远,王忧又觉得他们渺小得像是蚂蚁一般。
忽而,王忧转过头去,看向悬于东方天穹的悬空寺。
他心中一凛:很明显,那人也能看见西郊场景。
可那人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王忧不知道的是。
悬空寺顶,那人看着西郊城外,嘴角一撇,冷笑一声: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紧着他再度闭眼,也不理会,只是全力感知整个周天。
那一瞬间,他的神识就四散展开,延伸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极西之地,大荒沙漠上的蝎子躲避阳光,卧于洞中。
极东之地,仁德东海,一头老去的鲸鱼正在缓缓沉落幽暗海底。
...
而在极北之地,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骇人天坑,正在缓缓抽吸着这个世界仅剩的灵气。
...
这时,他闭眼沉沉一叹:
“这就是你的浩大法力吗?”
他两颊上扬,面容带笑。
可由于脸上血疤还未凝结,顿时就被这动作扯开,鲜血直流。
此人毫不在意,抬头看天,冷哼一声:
“就算是你,还不是跟他拼了个你死我活?”
无人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他的人明明已悬于天穹顶,近似手可摘星辰。
这一天,王忧就睡在阁楼中。
由于心中忐忑不安,他辗转难眠。
直至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