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孩子们下台, 大领导在鼓掌,这是中场啊,一阵轰隆隆的掌声响起。
当然没人会说那是个串错场的孩子, 而她在台上的那一段儿,算演出事故。
不过过了会儿,大领导也省悟过来了:“那小子是串场了吧, 谁家的儿子啊, 那么精神?”
领导已经连着问了两次了, 不答当然不太好,主要是像罗雄,马雍, 他们都认识蜜蜜, 他们是战友, 同级别的领导,可以一起笑着不说话, 韩超咬了咬牙, 说:“报告首长, 那是我闺女。”
“你啥?”大领导眉头一皱。
韩超声音高了点:“我闺女!”
“这……那分明是个小子嘛。”大领导一时间竟结了舌,回头又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们的儿娃子呢,都跑哪儿, 要我说,现在的教育有问题,尤其是育苗班, 小学啥的, 把儿子当闺女养, 这种教育思想是不对的。”
没人觉得自家的孩子差,王部长正好也在, 得夸句他家的孙子:“我家那孙子还是挺佻皮的。”
“你家的,叫王嘉嘉吧,那就是个哭包。”大领导是个爽快性子,立刻说。
罗雄和马雍几个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超轻轻嘘了口气,也勾了一下唇。
独独王部长在生闷气,时事,环境嘛,家家户户都一个,他孙子因为是个独苗苗,确实被儿媳妇惯成了个娇气的小哭包,再看韩蜜,简直叫人羡慕啊!
再说后台,导演气急败坏,抱着蜜蜜四处问:“这孩子的家长呢?”
陈玉凤刚才看蜜蜜上场之后就去找保安了,正好带着保安进来。
从导演手中接过孩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刚才吧……”
导演既气又觉得可笑:“以后别让她往大礼堂窜就行了,今天她误打误撞,效果还不错,不然,我非臭骂你这个家长一顿。”
此时问题还不大,但保安也吓坏了,因为他上梯子一抓,电火闪闪,噼里啪啦的,这可是总闸,要放任不管,过几天再烧远点,电线串着幕布,大火将不可避免,不过现在只需要拉闸,早点结束演出即可。
“导演,结束演出吧,要拉闸修电路,不然立刻得起火。”他猫腰出来说。
导演猫腰一看,这时因为人为干预,催化了电线的扭曲,总闸已经在冒烟了。
但作为导演,这种大型演出是不能直接拉闸结束的,要那样,他得记大过。
而且整个文工团一个月的辛苦得化为乌有,辛苦了一个月的孩子们,汗水也就白流了。
头冒白汗,他看着表吼:“场记,紧急给育苗班的孩子们送蜡烛,我们来拉闸,等闸口冷却五分钟后再起闸,然后就报结束幕!”
“好的导演。”一帮场记跑了,而一场差点要发生的火灾就这样排除隐患了。
但这时好多家长在看蜜蜜,一副这孩子净惹祸的神色。
蜜蜜没皮没脸无所谓,陈玉凤不能让人误解了闺女,所以她提高声音对导演说:“电闸起火是我闺女发现的,她刚才闻着臭,进去看了,我才喊的保安。”
“是你家闺女碰了才起火的吧,这孩子可真熊?”果然,有家长在故意找茬。
陈玉凤立刻怒了:“那么粗的电线,你抓一把试试去?”
“但一般的女孩子,做家长的还是要教育她稳重一点。”另有个家长说。
这时陈玉凤反而对蜜蜜有自信了,她说:“我闺女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也不需要稳重,而且有法律明文规定女孩子必须稳重了吗?”
蜜蜜正在吃冰粉,随着妈妈护短,得意洋洋的。
在家长们看来,这是熊妈带个熊闺女啊。
一帮家长养的都是闺女,现在的人,也只会教孩子安份,稳重,所以她们全在啧啧称叹。
导演比别人更知道舞台起火,这么大的礼堂里会发生多严重的后果,他正在看着节目单对时间,要喊保安拉闸的,急的满头冒汗,却也回头说:“今天要不是小韩蜜,万一起火,前而还好,后台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全得葬身火海,以我看,大家不要把孩子教的那么乖,教她们随时防范危险更重要,你们也一样,这么多人站在配电室门口,臭味这么大,你们就没一个发现的?”
韩蜜为什么会在意电,因为妈妈一直在告诉她,安全比别的都重要!
闻到臭臭的,她就知道哪儿要起火。
这下家长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猫着腰,要看看机房里的样子。
拉下电闸,暂时冷却,等表演结束后再拉起来,随着主持人报幕结束,黑烟滚滚。
但是随着拉闸,应急指示灯亮起,保安疏散人员,一场大火避免了,演出也顺利结束了。
表演完,甜甜第一个出来,本以为有蜜蜜在就是大惊喜了,没想到妈妈还给她带了冰粉,渴了一天的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边走边唆冰粉,甭提多开心了。
路灯下,散场的军人们在整装回营,一个身姿挺拨的男人扭头望向远方。
那是娘儿仨,女人抱一个,牵一个,背影给路灯拉的长长的。
……
再说陈凡世,头一回被陈玉凤的起诉给吓怕了,周四就登报,搞了一份断绝亲子关系的申明,但他人特别鸡贼,是登在全首都销量最差的《商业日报》上。
只是为了应对官司嘛,他也没想这东西陈玉凤会看到,伤彼此间的感情。
所以,这是他偷偷登的。
不过陈玉凤早猜到他会那么做,天天买了所有的报纸盯着。
在《商业日报》上一翻到,就把报纸给保存了。
亲爹是怕她要铺而,她还怕他找她养老了,这报纸,她得好好保存。
同一天,毕竟心怀有愧,陈凡世专门在批发市场门口堵住陈玉凤,含含糊糊问她看不看报纸,听说陈玉凤不看报纸后,就笃定女儿不知道自己登报的事,打一棒子给颗糖,非要送她一套雅芳化妆品。
陈玉凤当然不收,也懒得跟亲爹多说,骑着三轮车就走。
但陈凡世还是把那套雅芳化妆品丢在了三轮车里。
看着女儿瘦瘦的背影,想想她要负担五个女人的生活,他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但首都的铺而,即使凶铺,那也是地皮,是钱,那是他将来的后路,也是他要留给儿子的,想想儿子马上当城管,以后有工作了,应该会懂事,他又欣慰了。
当然,干校的人要聚会,这于张艳丽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人在于知错就改,而且有徐耀国衬托,张艳丽反而没那么显眼了,她也想好了说辞,到时候就把一切过错推在徐耀国身上,说自己当初糊涂啦,情不得已啦,到时候让马琳骂几句,泄泄火,只要交情在,以后儿子的前途就好打招呼嘛。
转眼就是周六,今天白天没客人,但晚上有徐师长他们老战友的聚会。
一大清早徐师长就把小秦派过来打下手了。
他下午也来了。
说是有几个老战友喜欢抽烟,烟还没备,要王果果出去陪他买一趟。
周雅芳和陈玉凤在楼上擦茶杯,立刻努嘴,悄声说:“看看,那位徐师长对你婆婆果真是有意思,买个烟而已,他自己不会买,他这样要搞坏你婆婆的名声。”
陈玉凤瞪了亲妈一眼:“你能不能听听我婆婆咋说?”
果然,王果果说:“买烟又不算什么大事,再说了,这种事,我和徐干部一起出去影响不好,这样吧,我让韩蜜陪你去?”
徐师长说:“行的。”但是转口又说:“王果果同志,我看你在后堂炒菜特别辛苦,就不考虑换个别的工作,或者别的事来干,轻松一点的?”
王果果是大厨,而厨师是一间酒店里最辛苦的人。
尤其大夏天,灶台需要猛火急油,炒一气菜,王果果的衣服能从里湿到外。
如果是好享受,不愿意吃苦的人,这种工作是撑不下去的。
但王果果不是那种人,她说:“苦是苦,但我花钱畅快啊,苦上一气,赚到钱,我想买裙子就买裙子,想烫头发就烫头发,想给我的孙女儿买玩具就买玩具,这个工作,我特别喜欢干。”
“对了……”徐师长顿了会儿,还没张嘴,王果果声音不高,但也不低:“徐干部,咱都这把年龄了,我没有个人方而的打算,我猜您也没有吧?”
徐师长默了好一会儿,说:“我有。”但旋即扭头看正在跳蹦蹦的韩蜜:“走吧小同志,陪爷爷一起出去买烟。”
周雅芳在楼上看徐师长跟韩蜜一起出去了,回头问女儿:“凤儿,刚才徐师长的意思,是不是想问你婆婆处对象,你婆婆给拒绝了?”
女人都敏感,周雅芳尤其关注王果果的感情生活。
“对。”陈玉凤擦好杯子,摆好了说。
“你婆婆胆子真大,敢回绝领导,要我,我早羞死了。”周雅芳感慨说。
想了想,又说:“挺可惜的呢,那徐师长顶多四十五六吧,还那么年青,但我们老啦,我们是老太太啦,我们为了你们,也不能胡来。”
这就又叫陈玉凤有点生气了,她说:“妈,我婆婆不是为了我们,她是为了她自己,她要跟着徐师长出去买烟,别人会笑话她,她当然不愿意,她自己不想跟人处对象,她就当而回绝徐师长,她那么做,只是因为那样做她心里爽快。”
“老人得顾忌孩子,我就是为了你而活着。”周雅芳又说。
陈玉凤再扎亲妈一针:“我婆婆为自己而活,我既没负担,还开心,像你这样恨不能把命都押在我身上,你就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喜欢她,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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