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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符县大堂。
公差整整齐齐的站在两边,手中的杀威棒敲打着地面,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堂中的李根在威武声中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先说说这原本是苦主的李根是如何被蔡熠捉拿到堂上的。
那日,控制住丁万椿后,蔡熠带着仵作去李家检查了李二狗的尸体。得出的结论是凌晨寅时死亡,死因是颅内淤血堆积导致死亡。确实是受外力所致,但仵作确定不是被打的,而是头部与硬物撞击而导致的,这一说法与现场墙角一个凸起的土砖上依稀可见的血液相吻合。换句话说就是摔死的。李根大约是分不清人被打死和摔死有什么区别的,听得仵作的分析,先是傻了眼,然后死鸭子嘴硬,还要说是丁万椿打死的。看那架势,扯着脖子,瞪着眼,像只护牍的斑鸠,可再看那气势,就是只泄了气的鹌鹑。蔡熠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带上公堂之上,肃杀之气压得李根喘不过气来,再不敢嘴硬,从实招了。
李二狗是祥符县乡绅张士浩家的佃户。今年京畿大旱,收成不好,交不起租子,张员外提议让李二狗家的三小子李树替自己家行役,这样张家省了免役钱,李二狗省了租子,见李二狗有些犹豫,又承诺额外给李二狗一贯钱。李二狗一想以张家的户等,约摸是从事催缴的轻松杂役,于是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哪知李树被派去缉捕盗贼。又恰恰在追捕中右手伤了经脉,残了。李二狗找张家理论,还没等李二狗开口,张老爷先是一顿诉苦。说是他也刚刚得知陈留县的大乡绅丁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抢了他家的差役,对于李树的事情,深表同情,大方免了李二狗两年租子,外加给了两贯钱,权当是自己的一点心意,算是把他打发了。李二狗那没装一个字的脑袋一时想不出再理论的理由,可胸口就是闷闷的。回到家看着正在用左手笨拙的练习执箸的儿子,一口气憋着,差点撅过去。李根作为长子,有心为父亲和弟弟出气,打听之下,得知丁老爷的侄子便是邻乡的丁万椿,而丁万椿在去年划分荒地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硬是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乡的肥地划入了七里村。这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头来,便如同那天一样,头顶生烟的李根一冲动,弄死了丁万椿家的战马。动手那天李根戴着李二狗的头巾,只是他没想到,在动完手脚离开时让人瞧见了,然后吴茂原顺着那顶写着李字的头巾找到了李二狗,累的李二狗白白挨了一顿打。更恼火的是两天后的夜里,李二狗起夜,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迷迷糊糊中丢了性命。没见到李二狗摔跤却见到他气绝的李根一股脑的认为是丁万椿打伤所致。于是有了后面的事情。
案情明朗后,蔡熠一一查证,证实李根所言不假。案件并不复杂,蔡熠当下做出了七里村大保长丁万椿聚众殴伤八里沟平民李二狗一案的判决。判主犯丁万椿判仗责六十,其他从犯不分轻重皆判仗责三十。
八里沟乡民与七里村乡民斗殴一案,全体判仗责四十。两事均参与者仗刑累计,可分次行刑。
在宋朝,县令只有对仗责及以下的判决权力。八里沟平民李根故杀官马一案和控告丁万椿杀人一案的判决超出其职权范围,所以蔡熠写好扎子,与供词证物结论等一并呈交开封府,静待批文。扎子里蔡熠认为李根确实以为丁万椿是杀害其父亲的凶手,并非故意诬告,因此并没有将李根简单的认定为诬告。
原本以为的谋杀案,实则是个意外,案件性质也就从故杀变成诬告,这本身就让蔡熠绷着的神经轻松了不少。所以蔡熠写完扎子后那轻松的神情,如何预料得到这么个简单明了的案子会牵出日后那么多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