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才有人来。
前来接应的是个看起来很小的宫女,不止是年纪,身材也瘦小,右额头上有个胎记,我还好似看见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隐隐约约有细微的淤青。
“奴婢红叶,来迎沈采女。”她低着头,声音细弱,如蚊虫哼鸣。
我刚要跟着前来接应的宫人往里头走,身后的车夫道了句:“保重。”
十来二十日的相处,我心生不舍,又回头从荷包里取出些碎银子塞给他,他不肯收。
我抬头瞧着他:“一路承蒙您照顾了,保重。”
他的目光有些触动,终是摸摸我的头,目送着我消失,方才驾车离开。
后来那宫门前略寒酸的、疾驰而去的马车,成了我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场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跟着急匆匆的红叶,忍不住开口。
她依旧在前头引路:“去和秀宫。”
两旁的树木掩映,时常有修剪不到位的枝丫伸出,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红叶身子小,走得又急,眼看要被地上树枝绊到,我赶忙拉了她一把:“小心!”
她看着个子小,这横冲直撞的劲头倒不小,也没想着我会动手去拉住她,带着我一起摔倒在地上。
她第一时间扶我起来,给我拍掉身上的灰尘,低头就行礼道歉:“是奴婢不小心,沈采女莫要怪罪。”
我什么事也没有,倒是她脸上擦了个小口子。
我忙取出帕子给她擦拭,她吓了一跳,瞪眼看我,直直后退。
我解释道:“你这儿擦破了。”
她迟疑了下,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奴婢自己来。”
我收回帕子,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淤青不是我看错了的,是实实在在存在。一块又一块,让人无法忽视。
“你这……”她察觉到我的目光,立刻放下手,让淤青隐藏在宽大的袖口里。
她目光闪躲:“是奴婢不小心自己撞的。”
我知她骗我,也不说穿,只从袖子中取出母亲一小袋母亲备着的贴有“活血散”的粉末给她:“你回去少用点水化开,擦在胳膊上,效果很好的。”
她带着谨慎的眼神看了我两眼,收下了,道了声谢。
我对她笑笑:“不用谢。你方才要是崴了脚也可以用,好的很快的。”
她走的没那么急了,不晓得是方才真的崴了脚还是发现我十分温和没有敌意,对我不再抱有戒备。
快要穿过这小路时,她突然回头,我差点撞上她娇小的身体。
她开口道:“他们将你安排在和秀宫,正主是萧美人,就是她让我来迎你的。”
“本来该有两个宫女来的,但是萧美人派了几个去太医院取寇丹花粉了。”
我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抬眼跟我对上视线,我这才看清她的全脸,要不是那块红色胎记,也算是个清秀的姑娘。
“你别惹她。”她放小了音量,四处看看确定没人才继续说,“也别跟她对着干,她可凶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提醒我,大概是对我给她活血散的回报,不由觉得心生温暖,学着她小声道:“我晓得了,谢谢你。”
她抿抿嘴:“我看你年纪小,人又好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肯定不会说的。”
她继续带路:“走吧,见了萧美人一定要行礼,你跟着我做就是了。”
行了要有挺远一段路程,踏过小桥,才出这片园林,看见雕梁画栋的宫殿。
当真是气派,云县从来没有这么气派的建筑。
不久就看见和秀宫的牌匾,红叶在外头禀报:“娘娘,沈采女来了。”
“进来吧。”入耳的是年轻而带着媚气的女声,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